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没想到在异乡遇上2010年的第一场雪。原本我们说好要一起打雪仗围着炉子吃火锅喝几口小酒猜几只谜语。

被困在西湖旁坐落在山间的度假酒店,上,上不得,下,下不去。酒店真是漂亮,依山而建,别墅群嵌在山路上。从房间阳台看出去,湖水冒着热气往上腾,雪扑簌簌地落在翠绿枝桠上,显得树木身形矮了几分。有酒店职员拿了长竹竿打雪,一杆下去,还不紧凑来不及结冰的雪成片往下落。整个山林间,被薄薄雾气笼罩,好似蓬莱仙境。

此行为着年度会议,实则只有安排半天着会,余下时间有观赏西湖雪景之类。我对自然景观一向不大感冒,四川山水众多,早腻了。倒是各地人文,及其有趣。

下午统共人被叫到老大房间,他坐在靠阳台的圈椅上,穿着一贯的灰色夹克灰绿工裤。赵先生一向没有架子,招呼大家随便落坐。有人盘腿坐地上,有人靠墙立正,有人直接坐在桌子上。整个团队年轻且氛围轻松,以男人居多。我这等职务的女人,只得我一个。

记得第一次参加华东会议,刚一进门他们便打招呼:“嗨,小邓,你来了。”我对着一屋子男人满脸尴尬,不断道着“你好你好”却统共都不认得。后来他们说,就你一个女人,小邓当然只能是你。

他们都长我许多,姓李的称为李哥,姓高的称为高哥。暗自庆幸无人姓“伟”。

赵先生坐在我正对面。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便统筹一方,是最年轻的群主管,当时亦是高阶中唯一的大陆人。据说是无数女性的偶像,年轻英俊气度非凡。一年多前面试,正是他主笔,我们在大楼底下的星巴克整整谈了数小时。我并不畏惧,败了原本你有的,还是你的,若胜了,只当老天眷顾犒赏。

赵先生的名字,为了纪念一位伟人离世。

我在那场面试胜出,划入麾下。

夏天,他专程找我面谈,关于明年操作。我飞去上海,聊天不超过一小时便结束。回来有地方高阶嘲笑我:打飞的不如打电话。赵先生提及山东江苏一并交给我负责,共计近五十个地市,我满心欢喜,想着有事可做,欲大施拳脚。私下做足许多功课,从邻省GDP到人均消费指数再到高速建设情况,分析其历年来数据,盘点大客户。

原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赵先生突然提到我的驻地将设在江苏徐州。这的确是个美丽富足的城市,只是我这一小颗浮萍在郑州准备扎根,万万没想到这一条遂随口拒绝。当下他并没动怒,只对旁边随从道:昭某人速来此地,接替小邓。

我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万般纠结也尘埃落定。反道心一横,定了神。

赵先生没有再提,我也装傻,算是糊弄过去。

他再见我,只是微微笑。我坐在他正对面,看他把鞋甩一旁,对着一屋子人,旁若无人的双腿交叉跷在床上。我见赵先生雪白的棉袜,和外面的白雪一般耀眼。

 

何教授谈起实验过程,好似简单的过家家。她只带一名研究生,三年做一个课题。最新的是关于某药物对于心脑血管病的作用。

读书人,尤其是做学问的人,大多有股单纯天真的气质。大约是合理的,毕竟实验室的小白鼠小白兔小狗小猫不会嘴上一套手上一套,更不会背后捅你两刀。

她同我说起实验过程,对待小白鼠比自己的孩子还亲。每天洗澡消毒,住无菌小房子,喂的是最好的动物粮食。每天都要记录它药后的反应,一但老鼠死亡便意味着实验失败,又得重头来过。

我肃然起敬。这是多乏味的工作啊,总不能同小白鼠倾诉恋爱烦恼及子女教育

我同她坐在太阳底下聊天,从她大学毕业、工作、考研、读博、结婚生子、读博士后。我打心里崇拜那些书读得好的人,应试教育下的孩子总对轻松考试满分的人心怀钦佩。

她说,我的前几十年都像打仗。忙着读书,读书的间隙才是结婚生孩子。我这辈子,除了书读得好以外完全是一无是处。孩子是老公带大,家务是老公打理。

我听了眼睛有些湿润,真切道:真心羡慕你何教授。美满婚姻是对一个好女人的最高奖赏。

在这初冬里,何教授早早带上口罩避风沙,我知道她在笑,因为她的眼睛弯弯的。

一起去考试,互相打气鼓励,我处处维护她,替她拿东西排队。我相信再过20年,何教授还是这般天真稚气。

在快分开时问她:我可否去到实验室,看看小白鼠。她满心欢喜说:你要去我当然欢迎,肯定带你去。

得了这笃定的答案,暗自窃喜:小白鼠,我来咯!

 

对门时常有老外出入,男男女女,都身形高大,讲蹩脚中文。

那日受邀请前去,才发现是个高级英语演讲俱乐部。会员有英语老师、企业负责人、从事外贸行业等。

一进门便是爪哇国的语言,原来有规定,在室内只得用英语交谈。

那天主题是关于购物。现在的购物以及未来的购物,年轻人的购物方式等。我这三脚猫功夫,只听懂数句,却磨不开脸皮子走掉。

他们都热忱舒展,侃侃而谈。桌上有斟好的温水及时令水果,我在里面手足无措像误闯森林的小矮人。只得低头看一份演讲大纲,全英文,甚至觉得标点符号也洋气十足。那份大纲,对于我,已经像是天书。

门铃一响,一个光头巨人走进来,学员们起立热情和他打着招呼,他手长脚长,小臂上的毛发泛着金色。呵,我以为是白色伏地魔。他伸出巨手作自我介绍,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始手心有些冒汗:Echo。他哈哈一笑,问为什么叫Echo。我黔驴技穷,拉来旁边的小姑娘急切地说,你告诉他,因为小时候看三毛的书,就是写撒哈拉的三毛,她叫echo,我便随了她。小姑娘翻译完毕,巨人颔首伸出了大拇指。不知道是赞赏小姑娘的翻译还是名字的来由。

其实已经吃了不少这样的亏。就前些日,去上海出差,还是世博期间,在酒店遇到外国人,他们拿着相机不断地说着什么,我心里暗想或者是需要胶卷,又或者是想去黄埔江畔拍夜景,终是帮不上忙,灰溜溜回到房间。

好死不死,回程飞机上旁边也是名外国人。从头到尾伊只同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小姐,你会讲英文吗?我答:一点点。他回:OK。整个旅程,他头歪在机舱一侧,睡到飞机降落。

由此痛恨当年没有好生念书,应当可以随时亮出少林功夫唬唬外来和尚。

公司及家附近都有英语培训班,一心向学,80岁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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