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整个年末,都似跟着旅行社观光,从一地转移到另一地,参加尾牙派发红包。热闹景象,一年一度,尤为欢畅。

无非都是喝酒吃肉,言欢叙旧。

对于挡酒有了新招,不管是下属高管或是客户,一律自称怀了六甲,不得沾酒。他们半信半疑,听说您还未大喜,怎会?怎么不会,这事还能有假?遂端一杯白开水敬对方一杯白酒,豪气见底。

行走江湖,个个都骗术缠身。每场几十桌,一开了头,保管喝到桌底。

见了太多酒后失态。要么痛哭流涕要么四处缠人要么吐得一塌糊涂要么扮小丑,有的更甚,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最要紧的是开心,不是伤身。

酒,是穿肠毒药。

 

今年比较新鲜的是除了各团队有表演节目以外,还不知道上哪儿找来演艺人员。有美女穿了极少跳肚皮舞,有变脸喷火,有魔术小品,好似小型春节联欢晚会。

中原的大冬天,温度在0度左右,纵使厅内人声鼎沸热情洋溢也抵挡不住的冷。舞蹈演员都极敬业,只穿背心小裙缀满金色流苏。一出场众人欢呼有人打出云雀一样口哨。

有一场,黑衣美眉内衣带滑落,险些露出南北半球。我在底下,热切地欢呼起来。机灵斌在旁训斥:真是流氓。我答,不就为着看走光露点么。好比一场秀,最终能记住的反尔是唯一一个在T台上被裙摆绊倒的模特儿。她摔得那么狼狈,努力也站不起身。第二日报纸定会有她照片,觅读者一乐。

那变脸者走到我眼前,轻轻握握手,转眼间又变出一副新的面具来。我忘了数他总共变出多少来,但总记得,他在我眼前突然出现的大黑花脸。这意境,有点像太平在街市寻找同伴,她揭开一张又一张昆仑奴面具,直到薛绍出现,问:小姐,你在找人吗?

这世间,不求觅得任何人,只愿能看清戴面具的自己。

 

我们部门为出节目,特地开会。

去年尾牙的开场舞Noboby令众人对严谨苛责的市场部有了全新认识。今年自然是希望博得头彩。

会长主持,我是执行导演。

对于吃喝玩乐,在我们部门,我能拔得头筹。

机灵斌不无遗憾的说:只可惜了头些年,你最擅长的没机会展示。我懂她的意思:现在有机会可以展露,却已不再年轻到能放下身段了。

除了人老皮老心老,身段倒不见得矜贵,只是再也没有穿齐胸闪亮小裙的若干勇气。同一级的另外三位,一个大腹便便即将产子,一个孩子嗷嗷待哺,一个端庄大气。没有她们伙同我,还是不走寻常路,中规中矩的好。

节目不能庸俗更不能无趣。我有了主意。

搬去笔记本到会议室,一群小姑娘嚷嚷:总监来啦总监来啦。

接上投影仪,放两段视频,一个是爵士曲风的apologize,一个是怀旧曲风的舞棍阿伯。

没有异议,顺利通过。

她们排练,我们继续巡回参加各省公司尾牙。

第二天抽空回郑,我和会长去挑选衣裙,准备化妆物资。

纱裙极漂亮,缀了亮片,除了细细一条白线没有肩带。我带她们去洗手间换裙子,哗!活色生香的年轻身体。腰身那么窄,她们得努力吸气才能系上后背拉链。

年轻真好。我还没老已经开始感慨。

我们节目排得较为靠后已令人不满。不知轻重的主持人还来找事:能否把贵节目安排到后面?不行,我答得干脆利落。

那跑江湖的秀场主持人看着我一愣,正待开口,“不行,没得商量。”

他可能忘了刚刚还介绍我上台颁奖,嚅嗫着还想说什么,“不行”,我接上去,斩钉截铁“天王老子也不行。”

那几秒,空气有些凝结,机灵斌在我身旁。一转念间我脑子已经来回转了几圈,量他也不会为了节目先后顺序伤了和气,再说了,现场我们两百号人,何惧?

他妥协,走上台去宣布市场部节目名称。

台下酒场乱作一团,不知谁拖来一把椅子,递来一只话筒,推我说:站上去。

整场灯光暗下来,我知道小朋友们已经摆好开场造型。我站在椅子上,邀请大家借他们双手一起打节拍。

那几分钟,事后我想想,像极了卖小青菜的时尚大婶。第二日,我嗓子哑了喉咙发干。

 

每一场都在抽奖。要拿着红包,像会抖包袱的艺人朝台下问:还没有中奖的同仁在哪里?他们便会从酒肉里抬头猛呼:在这里。然后你要学会调侃“说不定下一个中奖的就是你。”说完还要胡乱朝台下一指。

Shit!你以为你指哪儿哪儿灵啊!

奖不在大,人人有则灵。

 

在豫西那一场,已将近尾声,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个光头小青年,一路顺畅上台抢省总话筒大家才反应过来。

在酒桌盘盏间推推搡搡,有人喊:还敢动手!多数男生都冲了上去,啤酒瓶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

我听到有人大叫郭先生名字,惊出一身汗来。

他这个人,自认有点功夫有机会还不上去拼了老命。混乱中已经找不到人,我拿到大衣挎包跟着人群涌出门去。

刚出大厅旋转门,从侧面窜出一人拉了我便走。是郭先生。他左手拉我,右手拿着啤酒瓶走得颇急,我踉跄得跟不上。他把我利索塞上车,对司机喊“快走”。

妈的!那场景就像拍无间道的对决,只是没有真枪实弹。

我见过打架,没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打群架。

关上车门,我看到那光头青年已经倒在一辆别克商务车下,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地上血迹醒目。

司机将车停至附近主干道上,我们下得车来,向事发现场望过去。不几分钟,围作一团的人得了指令跳上车各回宾馆。

我哆哆嗦嗦想找只烟,怎么也找不到。

机灵斌跳下台阶说“我再去看看。”

轮到我骂她“有什么好看,忘了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

打郭先生电话,始终不接。终于通了,知道他没事才松一口气。他安置好他的下属,那辆绿色大巴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后来他说,他胆战心惊怕混乱中会伤到我,返回饭店找我见我安全离开现场他才安心。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光头青年是何人,居然单身一人来砸场子。

不几分钟,警笛阵阵,几辆警车旋即开来。我们几位高管被带走。

后来才知道,那光头青年一群人在同一间酒店吃饭,出门来车被一辆面包堵住出不去,误以为是我们的车,借着酒气前来找事。

警察问为何打架。那省总只答:我们两百多号人,倘若要打,他们现在就不是在医院里了。

据说在派出所待到凌晨三点,双方都有人负伤住院,遂签字画押各认倒霉此事终算作罢。

他在两天后突然发来短信说:命之可贵,每个人身上都寄托着家人的希望并担负着家庭幸福

 

最末一场,在豫南。

高朋满座,把酒言欢,气氛祥和欣欣向荣。

一阿姐喝高脱了貂皮大衣在椅子上热舞。我见他老公拉了孩子转身离开。机灵斌跑来说,刚刚涵涵哭着说爸爸把她脸掐得很疼。

阿姐被人自舞台上架下来,已穿上外套却死活不肯回酒店。旧同事拉着涵涵又出现,涵涵上去抱着阿姐就哭,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我们回家。阿姐也跟着哭。孩子帮着妈妈擦眼泪

我站在一旁,只觉心一酸。劝阿姐,你多大的人了,还不跟着孩子赶紧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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