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盆花,几尾鱼,安静生活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西南户的主卧窗户,在装修时果断拆掉护栏,镶上白色大理石,铺了长绒地毯。春天时曾在周末醒来蜷上去晒太阳,盖条薄被,昏昏沉沉又睡过去。只隐约听见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收拾屋子拾掇碗碟。醒来一时间不能适应屋外屋内对比强烈的光线,只觉仍在梦里,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般宁静生活已有一年有余。我们一起经历的几百个日夜,和普罗大众一般:七情六欲欢乐苦痛。偶尔不经意见会想起些什么,但一转头,又忘记了。

时间可怕。我以为我会永远像哈利波特,听到伏地魔的名字会战栗,一辈子生活在恐惧和阴影中。生活也如小说结局一般,正义战胜邪恶,伏地魔永远消失了。

这样的故事,人生长河中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次。一次又一次去推翻、原宥、总结,一次又一次爬起来整理衣裳重新出发。

有些女子比较幸运,和第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互敬互爱白头偕老。我身边就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可爱的小公主莎莎在大学里谈了人生第一场谈恋爱,和父母抗战数年,终于将他领回家,现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当然,日后还有漫长岁月需要经历,可是,这个不错的开始已令人称羡。

我是前者。蛰伏数年,经历痛彻心扉欲罢不能,终于迎来春天。

 

得来的愈艰难,愈懂珍惜。

我们时常胡乱歪倒在沙发上责怪对方太不成样子,也会偷偷溜到对方身边放一个闷屁迅速跑开。嘻嘻哈哈不成体统,随时撒娇要挂在他肩膀上,他便指指肩头认真地说:“看到没,这儿有钩子,挂上来。”

没有惊天动地天雷地火,就是平淡恬然的真切生活。

他带回彩色小牛的储钱罐,因为我属牛且零散硬币乱放;

他带回来老式闹钟,铃声像学校催促学生上课的钟声‘叮铃铃铃铃…’不断,只因为有天我随口说起iphone不给力,总是唤不醒熟睡的我;

他带回来的滚珠眼霜,也只因为某天我小小表达了这一想法;

他带回来的快赶上金价的手工银饰碧绿玉镯小小糖豆儿臭豆腐亲手做的水果拼盘,不论高低贵贱,这片心意,已足够。

早些年便有此感悟,不要求对方富有有权有势,只希望那个人可以风雨同舟共同打拼。辗转多年,人的需求多少有变化,但转一圈发现,又重新绕回来。你最终选择的,是符合你最初期望的哪个人。

这最初的期望,最朴实最简单,在你懵懂之间形成的价值观时已定性。日后老到多少岁,亦万变不离其宗。

 

我们一同搬回栀子月季,家里绿色植物越来越多,要朝阳通风,洒水清理。干脆通通搬上飘台,买回喷壶,早晚浇水。

某天我在给植物修剪枝叶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而心惊不止:曾经我自称只能养活仙人掌,且自幼时荷兰鼠死掉时便下决心不养任何宠物植物。我曾说,连自己还照料不了,哪儿有精气神儿照料它们。现在,我居然想养一只懒猫或者腊肠犬,让它们可以在栀子花香里打盹玩耍,伸出爪子和水仙花一决高下。

我居然出尔反尔,把曾经的自己推翻了。像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突然厌恶抽了数年的香烟。现在仔细回想,这般的出尔反尔已不是一次了。上一次是自大学以后我爱上了烟草的味道,而之前我对男伴的第一要求便是不近烟酒。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已不值得仔细追究。总总累赘的经过,只为得到善果。

 

自从搬来花市附近,客厅的鲜花败了就可以立刻换掉,品种已能认个七七八八。花瓶里从马蹄莲常青竹到香水百合白玫瑰,如今摆在客厅的是粉紫白嫩的蝴蝶兰和有细细花蕾的情人草。

还闹出笑话。临近清明前夕,成捆的白色花朵随意摞在一起,我指着穿了白色小网袜的花朵对花贩说“来一把白玫瑰。”花贩抬头笑着说:“不好意思,这是白菊花。”

这些小乐趣,贯穿生活。

 

几尾鱼在鱼缸里生活得优哉游哉。隔了两个月才想起来它们从未进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错觉,误以为鱼儿喝水也能生存

还是美人桂提醒我。

他们来的那几日,早早起床熬粥整理屋子,拿了小抹布勤奋得很,拖地擦窗户刷马桶。我忍不住跺脚:家里是有多脏啊?

已有好些的经济条件,可以带他们吃喝玩乐。

邓爹在按摩的时候窘迫极了。那是个丰腴的服务员,穿着平口衬衣,胸部似要汹涌而出。一开始他坚持不肯脱了鞋袜,我和美人桂躺在他两头只顾嗤嗤笑。他怕痒,整个身体因为克制发出笑声而僵硬。服务员一直安抚他,叔叔,你请放松。

出了门我们母女大笑。他死活不肯再去。

又一起去逛街,买颜色鲜艳的POLO衫,他不要,最终选了灰蓝和白色。知道价格后又摇头埋怨,用蹩脚的川普喃喃自语太贵了太贵了。

父亲真可爱。

美人桂则开通得多。我挑了黑色连衣裙让她去试穿,她自试衣间出来后怪不自在。黑色连衣裙的点睛之处是豹纹领子,轻轻垂下来围绕在脖子周围。真是一条不甘平凡的连衣裙。她有些害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当即决定刷卡。

她已50多岁,却皮肤紧绷白皙光彩,小腿极细,只有腰身不可避免有些圆滚。妈妈自顾说“我有多年没穿过裙子。”邓爹仍蹩着川普接一句:“我就是看不来她穿裙子。”

他们真可爱。

他的父母也是。

双方见面会晤时,阿姨迅速塞给我一封红包和一袋金饰。他们说话互相听不大懂,我和他全程翻译,偶尔只怪自己知识浅薄,怎么把有趣的四川话翻译成有趣的普通话呐?

看过甲天下的洛阳牡丹,只可惜前夜下了场疾雨,留在枝头的花朵较少,他们依旧兴致盎然。美人桂坚持穿着高跟鞋背着小挎包。

他们很开心,我能看出来。我们也是。

最终,买了腥浓的鱼饲料,给鱼儿们一顿美餐。

 

那天午后,邓爹在沙发上盹着。他就有这点本事,能吃能睡烟酒不沾,心头开阔乐观至极。我轻轻拿了小毯盖在他身上。他睡得熟,头枕着右手胳膊,像小朋友一样平稳呼吸胸口起伏。一刹那,我被一股莫名的温暖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