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封永远无法寄达的信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壹」

凌晨时分,我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刺白的灯光朦胧着眼前的景物。

废弃的可乐杯,歪斜的啤酒瓶。隐约听见流水的声音。开门去厕所,才知,水龙头没有关严。

用冷水洗脸。站在镜子前,看着头发蓬乱眼珠血红的自己,反倒觉得房间的温度没有初入时那般冰冷。

整理行李箱,发现从老家带来的百封信件还被密封在塑料袋。

打开它们。仿佛打开一道关闭许久的铁门。锈迹斑斑的记忆,隐藏其间。用手轻轻擦拭覆盖其上的灰尘。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那些细小微粒,在眼前慢慢散开。毫无声息,动作平静,如一阵微凉的风刮过树梢。

这种巨大潜伏的动力,是酒精麻醉后,身体里积聚的愤懑。得以找到出口,此刻猛然爆裂。原来所有存活的记忆是因这扇门并未封死。

 

「贰」

展开信件。许多钢笔字迹因为日久雨淋,浸透水分,有些边缘已经枯黄。圆珠笔的字体基本看不清模样。只能从文字的形体中辨别大体意思。

这种日渐发霉的纸张上,闪烁着一种被放荡的青春藩篱。它如被囚禁的谋杀犯,用文字谋杀自身强大的意念。努力将自己培养成冷血残酷的植物人。

各种式样的信封。邮票大多已被集邮爱好者撕走。看不清信件发出的具体时间,只能从寄达局的邮戳上感知岁月成长的速度和它们之间滚动的距离。

靠在破旧沙发上,开始按照时间轨迹排列这些信件。有些寄信人的名字似乎已经淡抹。无从知晓此人曾经因何与我有过书信来往。

出于好奇,打开信件。从枯黄而又发霉的笔迹中寻找脑海中残留的记忆。

 

「叁」

当你读到这些字时,我已离开古城西安。我要到达的城市,像烟火纷飞的战后,荒草丛生。

你给过的祝福,我如数珍藏。你应该是7月份离开北京吧。终究我们无法谋面。在虚拟空间里,大可不必如此劳心。

我感觉有些疲惫。你并不熟识我,也或者根本就无从记起我。可我还是祝福你。祝福你在那座浓烈炽热的城市里,会幸福。毕竟那是一座崭新的城,且那么真实的存活着。

午夜时分读这些字,内心并无暖流。反而感到严寒正在加剧漫过血液。此时的气温大约四度。但我却感到和北方老家一样的寒冷。

双手抱肩,下颌倚膝,试图以身体姿势的改变来获取热量。

 

「肆」

武汉。广州。南京。杭州。兰州。西安。太原。石家庄。成都。常德。淮南。天水。

城市的脉络延续下去。仿佛手指在地图上游动。瞬间可以让两个城市之间通过某种言语交融。一直持续下去的,还有信封?a href='http://www.xiaogushi.com/wenzhang/zhuanti/xihuan/' target='_blank'>喜欢下只坏氖奔淝ㄒ啤?/span>

这些地点,如此熟悉。但记不起这些城市曾经存活过各自怎样的信念。

徽州小城。没有江南水乡的俊美,也无北方城市的阔绰。它像一朵野花,在山野中灿烂生长。不攀比,不拔高,只求个体自由。我就在如此这样的城市里安定。

2002年春天。在中学对面的那家超市看见你。但没有勇气跟你说话。你购买了大量土特产。想必是送给同学或老师吧。你回转身时,我刚好在窗户张望。你似看见了我,因为你的眼神中滑过一丝留恋。但我迅疾逃走。像一只被猎人窥见的受伤猎物,我停下来,只能束手就擒。我已失去反抗的毅力和本领。

将那份信折上,放进信封。在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重新坐在沙发上时,心情像节律缓慢的管弦乐,哀伤音符安静流淌。每每此时,内心会被点滴萌动所搅乱。无法平静,只能继续游走。

 

「伍」

若有机会,我想跟蒋怡笙聊聊。你笔下的这个女子,婉约干练,笑容可掬,形体丰腴,让人钦慕。

记得高三时,我们同宿一床。条件简陋,窗户玻璃碎裂,而你就睡在靠窗户的位子。下雪天,晚上起来去厕所,能看见被子上飘落的雪花。

因着太冷,我们会谈及班上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阿兰。我说阿兰一定喜欢你这种男子。你说,阿兰来自大城市,大家都觉得她行为怪异,有些另类。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大家都讨厌的女孩子

阿洛,你觉得我将来某天,在何时何地会遇到怎样的女孩,她能否陪我到最后?我说,子辰,我们还不懂爱,等真正懂了,就会明白怎样的女子适合自己。适合的才是最长久的,也才是最美的。

十年之后,在阿洛的文字中,我泪水四溢。

 

「陆」

抿了口水,才知饮水机的开关没有打开。水是冰的。放下杯子,重回房间。在幽暗的台灯下,看见蒋怡笙熟睡的脸。睡伴胖熊脸面朝天,丝绒矗立。身上的温度如冰冷泉水。

百余封信件,依然没有按照时间逻辑排列。没有再读下去,因为记忆无需深度掘进。这是光明之道,已是黑暗洞穴。在这种无法肯定的行进中,随时可能被瞬间坍塌的巨大泥流所吞噬。

如今的生活境况下,这种冒险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