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报壶觞风月知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喜饮二锅头。
    喜独自斟酌。
    味甘、色清、气香、力醇,是自认最好的醍醐。只此,浅饮,微醺,壶倾,才能解意。此酿清香芬芳,酒品醇厚,甘润爽洌,酒力强劲,回味绵长,吴延祁将二锅头比作“甘醴”,其文里赞道,“自古人才千载恨,至今甘醴二锅头。”
    总得了一晚清净,无需去面琐碎,却竟是照无眠,了无睡意,不觉失笑。
    换掉睡衣,溜出门去。街头的风,吹散莫名的怅惘。
    打酒去!
    在这天禄的地,寻那一斛的瓶,真是轻易。
    拍一拍口袋,那沽酒的杖头银子足够。
    元好问留月轩里三人成邂逅,又复得欢伯。欢伯属我歌,蟾兔为动色。想来需尽昼酣饮,才不负此一遇。
    夜饮宜月,恰一轮依窗。
    是谁说过,“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月真就不解饮?影只做无声的纠缠?也未必。自古唯风月解情,又何来此一问,拥春酲,对谁醒?
    还是谁在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散落人世的月影,正临在我的窗前。
    今夜,几盏香蚁过,我笑着端出藏身后的自己,盈盈邀坐把盏。明月奉陪,与自己对饮,此三者邂逅,更别是一番畅然。这清酤,捧手间,竟是绕指的柔香。
    浅把涓涓觞,深凭此此身,床头灯,映我的影。
    月色清朗,箪醪酬魂,这酒儿,亦是暖身喂心。饮之妙,醉中趣,忘情醉捞江月去。入夜,是我们的城池,直教喝到钟爱的那份醉意。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醉态可掬,不辞。
    家中桌上,向来饮酒的小茶盏,未及随身,此时,瓶口对酌,也得乐趣。抵醉,至于无知处,即忘无所忘。
    为何,我越是清醒,夜越是沉睡。
    独自倾壶醑之趣,是惆怅,却无限的美好,壶清露来,聊为懒人涤洗心境。那天,你回话:卿思高洁,玲珑心已藏。灯影处,微醉相将共,是醒处。
    遥想,青瓷羽觞,王羲之兰亭流觞;徽宗金杯宴天下;阮籍醽醁浇垒块;桃源道白衣送酒;子瞻酬友家酿熟;太白酒庐茶肆,驻盏停杯,胡姬当垆长安,搵英雄泪。
    何时,挂盔甲,数伤痕,山河还布衣。沽酒饮教浅酣后,醉中逃禅,醉中趣、壶中天,学陶潜真率不解音,只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识尽琴中趣,不劳弦上音。
    心灵战场,鸣锣息鼓,惯把当时,尽付杯盏,一醒一醉,渐成烟消。罢战,为风动心不再动;把盏,为一览群山峻,勇气不垮。
    一生苦望,得到幸福,曾祈祷,永是顽真的孩童,但思想迫我,告别清浅,走向成熟生命之烛,坚强不屈了多少次,越显华采。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犹进,杯尽壶自倾。子瞻超然,漫游洞庭春色时,直说:“要当立名字,未用问升斗。应呼钓诗钩,亦号扫愁帚。”竟将此醇比作扫愁帚、钓诗钩,可爱至极。
    喜陶潜之率真本性,所有访者,有酒辄设,若自己先醉,便坦白告客:“我醉欲眠卿可去。”之后,太白更是烂漫,山中把盏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你问:“醉了酒不?解了情中?白云深处,取泉一斛,酿了红尘酒,浓作尘世未了的情。取道我乐土,数点星子,为卿且摘一棵作青梅!但只三杯量,为卿开怀且饮百杯唱,笑抛了衣冠笑了郎当。纵得人生相知仍似寄,千里不远,夜月满盅,况曾颠狂酒泼天,时时同!”
    也曾笑说:“夜晚我一人饮酒之时,最听话。”
    你也笑应:“你是没话可听,所以最听话。”
    无自己想听的话可听,自然也算最听话的了。
    也罢,一壶般若水,饮水还童,能饮,会饮,也是人生一项乐趣。
    幸可引壶觞自酌,于酒有情,于人无意,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这酒兵,断不能敌千军万马尽扫愁,然,隐约的情怀,自在无挂碍,一饮一斛,五升解醒,万事一酲,暂无是非。
    可有好梦,夜夜留人睡。
    你说,终于知道,生命,原本是一场逐逝渐远的烟火。那么,就在生命时而璀璨、时而荒凉里,执壶把盏对棋书,又何惧,魂单影独?!
    一樽聊为晚凉开,世事无端何足计。二锅头饮罢,竟是找到“何足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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