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首尔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去烟台的航班只有一趟,到达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入住距离烟台码头较近的酒店,好在第二天顺利登船,漂洋过海去对岸的韩国。
    乘船远渡,完全是缘于朋友所说:“飞机赴韩,与国内出差没两样。”才有了这趟十六个小时的海上漂泊。
    夜里,漆黑的大海上,却不觉得风浪颠簸,手机过了公海就没有了信号,抱着亲友的叮嘱,深深睡去。
    早晨醒来,不顾同行的拦阻,跑向甲板,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海,四周一片汪洋。甲板上风浪很大,几次吹得人举步不前。云脚很低,沉甸甸覆盖下来,海鸥在船头盘旋飞舞。抵达仁川码头接近中午了,车子驶向月尾岛公园。大雨里找到一家火锅店,先喂饱自己。心里提前有了准备,晓得这里的饭菜不会有国内的色香味俱全,用“营养未流失”宽慰自己,开心吃吧,我最是能随遇而安的。
    此行恰逢台风经过,雨中的首尔街头,安静平和,整洁清新。行人不多,建筑物不高,一家家相连的小店整洁漂亮,各具特色。撑着雨伞,走在街上,一时间忘记是在异国他乡,只有抬头看到满街店面的韩文字,才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别人的国家。
    韩国人口五千万,面积近十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浙江省,国内有金、朴、李三大姓氏,政府非常注重教育、国有企业的扶持和绿化,一个国家的文明从此也得以体现。
    有个习惯,外出时,随身的包里会放一个小本和笔,遇到该地风土人情特色或故事时,就会记录下来。车窗摇开,清凉的风吹进,随着大部分人的入梦,陪同我们的韩国朋友,他的讲解变成了我和他的单独聊天。四十岁的样子,祖籍东北,中韩历史文化了解深厚,交谈起来非常投机。把中国上下五千年、韩国历史夹杂在当今时的事里,论说的话题信天游着,反正远离了国土,高丽的人们也大都听不懂我的。
    我们常说的高丽,在1392年就结束了为期四百多年的统治,改称了朝鲜。早在918年王氏高丽建立,先后依附宋、辽、蒙古,后成为元朝的附属国。明朝朱元璋收复元的属地时,遭到了抵抗,高丽国王派遣当时的一位将领李成桂起兵打回中原,李将军不愿与汉人作战,进退两难,于是倒戈,推翻了高丽王朝,于1392年改国号为朝鲜,迁都现在的首尔所在地,起名汉城。据传,李将军建都此处是找了风水大师的,先生说了,此地白鹤一般,暗喻忠臣贤良辈出,可成功立业。
    于是就有了我眼前古老而静美的景福宫,如同我们国家的故宫。它占地七百多亩,方方正正,东南西北分别是建春门、光化门、迎秋门、神武门。它是李成桂为自己所建的正宫,中式建筑,红砖碧瓦,绿树环绕,气势不凡。名字来自《诗经大雅》里“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的句子。
    雨中的皇宫,宁谧吉祥。景福宫内还有勤政殿、思政殿、康宁殿、交泰殿、慈庆殿、庆会楼、香远亭等楼阁,分别是文武百官上朝、皇帝办公休息、嫔妃居所、宴庆的地方。有的器宇不凡,油然起敬,有的秀美风韵,水色天成。可以想象,这座深大的庭院里,有过行色肃然的众臣百相,高堂阔殿,红楼亭台,彰显着王者的威严气度。还有那些后宫里成群结队的女子,荡着秋千,裙裾在风中飞舞,笑语连连。
    以后的朝鲜一直是明清的藩属国,我们是忌讳“殖民”二字。直到日本侵入朝鲜半岛后,景福宫内诸多的楼宇被烧毁,仅存的几个宫殿,有的窗户安装的是玻璃,传说是日本人所为:“瞧瞧,我们用的是电灯和玻璃,你们跟中国点油灯糊窗纸能有什么出息。”
    现在的韩国总统府,则是与景福宫面面而居的青瓦台,政治地位好似我国的中南海。青瓦台依山静立,青山绿园,美丽安详,因白砖绿瓦而得名。它曾是景福宫的一部分,也是皇帝体验百姓耕种劳作的试验地。
    自古朝鲜半岛,中国文化与习俗浓厚,佛教与儒家有很高的地位,就算韩人说孔子、李白诞生该地,也不足为奇了。包括女子的韩服,是起源于唐朝骑马击球服,过去韩人多着白色衣服,也是拜唐朝所赐。这些,都可以在韩国民俗博物馆里找到踪迹,这个反映朝鲜半岛的人民生活和社会发展历史痕迹的场馆,我久久不肯出来。熟悉的汉文信函图书、器皿用品、民族风情服装、韩屋村、礼仪、传统庭院、平民宁静安逸的生活场景....然而,美好的家园总难逃被瓜分被殖民的命运
    二战后日本投降,李承晚回国,有说总统先生信奉佛教,取梵语中一词为首都命名,取代了日本时期的望京之名,意为早起的太阳。英文为Seoul。因为一直以来没有确切的汉字翻译名称,我们还是习惯称为汉城,近几年,通过求取城名,确定了“首尔”二字。“首”就是头儿,可是当老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人说这样的代价,就是风雨一直的朝鲜半岛。
    相传早在李成桂建景福宫后,有位云游的和尚,路过此地,在众人仰望华贵的皇宫时,他一脸的愁容,原来他看到建筑物上的左青龙和右白虎,暗藏了龙争虎斗之象,定将成为国家的遗憾。和尚之言和所谓的风水之说,被整理成了一本书,曾被今天的韩国人广为阅读,人们不是翻读曾经的历史,而是想预知国家未来的归宿。
    据说书中玄机重重,言朝鲜半岛火强,斗完五行,休息。一行等于一百年,也就是五百年完蛋,韩国国家大事,尘土落地。太阳空中挂,是指日本统治的36年。二战结束,两青龙再斗。关于南北何时统一,书中有这样的文字:“万物归宗,万国朝拜,大家成立,小家合一。”大家即是中国,小家指韩国。“大家”又何时得立呢?毛泽东先生之后的第六个伟大的领袖,照此书中所言,还需要等待百年之多。
    抵达韩国的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2002年世界杯球场,因为下雨,场馆里只有我们几人的身影,安静的只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新绿的球场,似乎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风采。这年的世界杯后,韩国的人口上涨,生孩子报户口大增,因为人在幸福感强大的时候,添丁开枝散叶的欲望就强烈又积极。
    在去往南北韩军事分界线三八线、临津阁和统一展望台的路上,能看到不少有士兵驻守的岗楼,沿途路边全是铁丝网护栏,感觉到一些紧张缄默的气氛。
    二战即将结束时,美苏以清扫日军为名进兵朝鲜,日方迅速缴械投降,为了阻止苏军难下,美国情急之下提出以半岛北纬38°线作为两家歼日的暂时分界线。这条分水岭,决不是划分者阐述的那么简单,有着深远的政治意义和目的,它在多国较力下被复杂化,成为南北朝鲜不可跨越的鸿沟,成为南北局势紧张和冲突的关键地带。朝鲜半岛在这条线的分割下,经历了你打我退、你退我追、重新回归三八线的南北战争。
    远处的板门店,在你争我夺中闻名于世,曾经发生的故事已经被淡忘,这几个字却响亮地敲击在人们心里。
    从统一展望台的大玻璃窗看出去,可以一览朝鲜国土,面前有一条连接南北朝鲜的公路,道路已通,人却不往来。通过望远镜,能看到对面的民居,简单的楼房,看不到人影。对面65%为军房,以农业为主。展望台地处汉江和临津江的交汇带,江对岸3200米,最近的一处460米,步行15分钟就可抵达对岸,但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通过展厅播放的北朝鲜真实的现状,了解千百米之遥的那一方的人们,有着怎么的信仰和生活,从社会各方全貌到人们的衣食起居,不知为何,看罢,心里是一种莫名的酸涩。
    位于三八线南面的临津阁,是一处纪念性质的景区,陈列着石碑、望拜坛、战争时期的火车、坦克等装备,以纪念曾经的历史岁月,祈祷半岛的民族统一。这里有一座通往北朝鲜的桥——自由桥,又叫不归桥,是南北朝鲜遣返战俘的地方,也是那个年代人们远行谋生活的告别地,经过此桥背井离乡的人们大都有去无回,桥上挂满了祈福平安的各色布条,有些是中文的。
    不管过去是厚重是痛苦,也不管多少风雨瓢泼,人们总把希望寄予了明天。
    金大中和卢泰愚对北朝鲜实行了阳光政策,满足朝鲜所需,近二十年的资助约为十几亿美元,国家却未有丝毫改变。现任总统李明博不再继续“阳光”支援后,代价是军舰被击沉。
    从录像中看到,北朝鲜实行的五户监视制,如有一家犯规,其他几户会被株连。国家能源不足,树木砍伐做了燃料,有人说伐木,是为视野一目了然,防止国人出逃。国内大都为土路,交通工具以自行车为主,没有现代化农业设备,人们在田间忙碌着。老百姓凭票购吃喝用生活品,就在北朝鲜每人每天定食340克,要解放南韩于美帝国主义的统治下的时候,韩国则认为,北朝鲜在经济发展后再来谈统一,否则韩国会被拖垮。
    南北谈判无数,虽为弹丸之地,却极其敏感和关要。其实,说到朝鲜半岛的统一,可能是几方都不心愿的。
    或许是天气时不时的落雨,从这些地方出来,心情沉沉的,聪明的朋友觉察出来,提高着情绪说,带你去个轻松好玩的地方,去泡菜馆,亲手做泡菜。从上轮船到韩国的每顿饭都有一碟红辣的泡菜,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经过泡菜管老师的介绍指导,了解了这道韩国人家家喜爱会做的菜的步骤,既保持的白菜的养分又能久放,并不简单,我细心的在手边小本上写了笔记,回去可以试试身手。
    几天来,我们的车子经过汉江,在江南江北不断的穿梭,吃过各色美食还有韩国有最便宜和最贵的鸡蛋(便宜的34韩币一个,最贵的是叫老头牌的,800韩元一个)、品尝清酒、高丽人参茶,去东大门、华克山庄购物。留心看了看,街上跑的汽车多是现代的,政府倡导购买国货,支持本国汽车业的发展,他们从日常生活中已经形成了习惯。也看不到日本的电子产品,连麦当劳都极少碰见。咖啡,我也喝着韩国产的,因为我没找到平时喝的鸟巢。世界最大的游乐场——乐天世界,因为新建高层,国防部以楼高对国家禁地一览无遗为由而不准,双方打官司,最终乐天胜诉,理由是,高层的盖建有利于韩国经济发展。
    我们不解地问陪同的韩国朋友,为何租住房屋的人很多,买不起房子吗?他回答道,政府规定房子一户只许购买一栋,购买的多余房屋,上得税金很高,逃税的将被政府通告,九个月后此屋会被公开拍卖。他笑言,劳动创造生活嘛,不劳而获是不被社会推崇的。
    大家聊天时玩笑说,当今韩国人最大的希望是,国土面积能大一些,哪怕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因为对他们而言,国家的发展依靠的是人,其他的客观都不是问题,人的资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国家注重教育,这是千秋大业。进小学的小朋友,每天两节课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练习写好自己的名字,二是学礼仪。所谓韩国的肚脐礼,就是双手放在肚脐处,九十度鞠躬,是对长辈的尊重敬意。韩国的每个男人都是后备军人,重工企业在战争期间一律生产武器,是国家军用设备的保障。
    我知道,要了解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几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国,无论大小,民,无论众寡,只要有向前行的劲头和凝聚力。人,只要活的有尊严,生命的价值体现在各个方面,就一定能够强盛,一定有希望。国不可与民分争,民富才能国强,民爱国,国更爱众,这样的国家怎能不强大,无关疆土大小。
    回来的行李里装上了好吃的海苔、韩国咖啡、各样巧克力糖果、烟、本土饰物、两套餐具。临行前,换了韩元不同面值的新纸币,带回家做书签(一千元人民币换十六万韩元),还有镍币,大大小小的一手心。最后再落脚烟台,没忘记拎了两盒烟台红红的大樱桃回家。
    返程的前一天,首尔阳光灿烂。雨过后,天空更清朗,海,就能看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