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漂不干素年情缘
八月伊始,终于确定了前往西藏的行程,列车抵达的时候,已近黄昏,天空呈现一种灰蒙蒙的暗色。却是没来由的忽生出心安。汹涌的出站口密密麻麻的汇织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不知是不是出于内心的幻觉,总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膜拜的神情。她一向认为只有有信仰的人才会对这个世界带有持续的敬畏。而她,恰好,拥有这样一种信念,却并非源于至高无上的信仰,只是旧年滋生的习惯。她知道自己一贯就是这样的人,和时光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做着无谓的抗争,莫名的总有一股汹涌的悸动如潮汐般淹没全身每一根发颤的毛孔。她无力挣扎,唯有接受。
顺利的到达在网上预订的小旅馆,踏进房间,踢掉脚上素色的坡跟凉鞋,蹲坐在木地板上,头枕在膝间,红木些微的暖从脚底传至全身,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听到外面有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许久不想开口说话。而后,从随身的行李箱中一件件的归置自己的东西。几条亚麻粗布长裙,棉布上衣,边角缀着浅淡的花纹。都是清冷的黑白灰。好友曾不止一次的嘲笑她,明明是新式的面孔,偏生了要把自己往陈年的风景上装扮。临走前随意携带了少许的东西,却还是不忘带上书和CD。《海边的卡夫卡》《追忆似水年华》和《仓央嘉措诗集》。前两本都是一直放在枕畔的数目,书页已有了磨损的痕迹,带着迟暮的沧桑感,却因为喜欢,从未曾想过遗弃,依旧悉心保管,而《仓央嘉措诗集》纯粹是因为要抵达的这个地方有那个男子的足迹。CD里一直单曲循环着一首曲子《Bressanone》,是Matthew Lien的歌曲,有着久远的历史,总是在夜深时一遍遍的听,包裹着教堂的钟声,火车“咣当咣当”的前奏声,低暗如迷的呼吸声在黑夜里愈发显得寂寥。
来西藏之前,其实想过听从家人的建议,找个好人把自己嫁出去,于是顺从父母的意愿去相亲。只是每一次都草草收场。那些男子都有着如猎鹰般犀利的眼神,恨不得一眼窥透别人的内心,任其交付过往的一切情事,偏生了最令自己不喜。却又无奈。最后父母彻底对其失望,说“青慈,你出去走走,如果依旧寻不到,就安稳的过日子吧。”那一刻,心突突的疼了,恍然发觉,母亲耳畔的青丝早已染了白霜。于是,决定成行,最后再放任自己一把。或许真的兜兜转转还是不得不依靠世事规则。
临行前去了近旁的易初莲花,买了惯用牌子的狗粮,将那只陪伴自己多年的宠物狗寄养在父母那里。“称砣”是狗的名字。有着近乎负重的感觉,在每一个月白如洗的炼夜里,总是它偎在自己脚边,用暗红的舌苔舔去凄寒的湿气。有时候,近旁的感情寄托就是这么无法解释。一点点打理细碎的生活,纷纷扰扰的,最后终于在八月的时候选择了启程,只因,八月与她,有着宿命的纠缠。
临近午夜的时候,去了街头,虽然时值盛夏,但寒夜的街头依旧有丝寒意,只是随处可见的人流将暗夜点缀的明媚如春。在转弯处看到一家布衣坊,老板娘穿着翠绿的丝绸衣,鲜亮出挑的颜色有一种妩媚的妖娆。进去看到各式各样蜡染的布衣,是自己喜欢的模样,爱不释手,最终挑了一款米色波西米亚风的大披肩,裹在肩头,站在热闹却不甚拥挤的街口,一点点回望来时的路,却是那么远。
12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在麻面馆里要了一份面,告诉老板在面上盖了荷包蛋,一口一口的吞下了面,默默的对自己说”生日快乐”。许多年来,这都是自己的一个习惯。如果没有人记得,便不允许自己忘记,这些年来培养了许多类似的习惯,定期的去教堂做礼拜,每晚会用文字记录当天的所见。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生存的价值。她认为内心的自省可以使生命沉稳,一度饱和之后还能间歇性的收容些细枝末节。生活已经被自己过得足够荒芜,不能如此衰败下去,适时的需要一种方式来存储自我收集的负累。
第二天,很早就坐车去了纳木错,在广场上看到许多人签了经文,刻了愿望。亦郑重的在一个红色的经石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埋在错乱的经堆里,并非过多的相信,只是许愿时那种欢喜感总归令人觉得暖。从经堆旁起身的时候,腿有点麻木,轻轻的揉着,清风拂过脸颊,刮起一撮发丝粘在嘴角,看到远处喧闹的人群,忽而想起许久之前的某天。那个男子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蹲在自己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柔的按摩着脚踝麻木的部位,红艳艳的夕阳穿过云层打在他的额头。那个画面在心底定格了很久很久,后来他离开的时候说“青慈,你太过倔强。”
从那之后,无数沉溺的梦里,都会浮现他的脸用一种决然的表情说完那句话,而后永不再见。一切繁华落幕,爱恋终将散场,只能放任自我在一场又一场的颠沛流离间行走,只是今生若得幸福,谁又愿意颠沛流离?这些,她懂,亦不懂。
前前后后在西藏总共待了一周,每个地方都有其自定的轨道,若喜欢,相随容易,只是不能沿着那样的轨道一直前行,若得一日,厌烦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自己独处的时候,总是贪恋那静谧的时光,如水般滑过肌肤,整个人都沐浴在幸福的光圈里,虽然每个人定义幸福的方式不同,然而与她,不过是安然时光里的一粥一蔬和躲藏在某隅的他。这样简单的随意却是有着太过坚韧的难度。
离开的那天,下了小雨,细密的雨滴打湿了发梢,没有打伞,在进站口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匍匐在地,侧了身子,在口袋中掏出纸币,放在他面前。而后转身,看着火车站正上方大大的石英钟指在13:14.眉心纠结,太阳穴隐隐的痛。
8月,那个宿命的8月,那个男子说过要带自己来西藏,牵着手走过角角落落。那时,尚是青涩的少年,为一个梦想能执着很久,心动着彼此的心动,即使再苦再累也愿意为对方倾尽所有。后来,烟绿茫茫,终究失去了旧日情怀,唯有放手。如今,一个人只身来到西藏,再度一个人离开。或许太过久远的感情真的只是上天的恩赐,它不应该在经年之后被曝与太阳底下晾晒,最合适的方式是掩埋在记忆深处,然后一切翻新。
左手拂过贴在肩上的包带,腕上的玉镯和拉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颤音。走进站口,踏进候车厅。回到来时的地方,从此,西藏,只是梦中的天堂。
只有她知道,那年那个叫“青慈”的女子在西藏埋葬了一段过往。那天,下了小雨,地面洒着湿湿的清气,一丝丝沁入鼻翼,许久之后都是那个味道。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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