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如是简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小区的一角有家小小的《若莲馨屋》花店,摆放着各种各色娇艳芬芳的鲜花。来往买花的客人,给平时这条并不热闹的马路边带来了不少的生机。
    老板若莲一身素色休闲装,扎着马尾辫,显得清雅干练,脸上素来有着甜甜的微笑。也许,正是她甜美的微笑与精湛的插花技术,待客的亲和力才引来了不少的回头客。
    此时,她正在忙碌着,招呼着前来买花的一位顾客。
    买花的是一位帅气的年青人,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眼里充满了柔情,一看便知是正沉湎于爱河的人。他要了一大把火红的玫瑰,叮嘱若莲要包扎好看美观些。
    若莲认真的包扎着,想到晚上要回娘家吃饭,不由加快了动作。“哎……”平时动作熟稔的她一分神,不小心被刺扎了手指,小小血珠在她苍白的手上显得格外的耀眼,她感到有点眩晕。
    华灯初上,店员小陈下班回去了。若莲独自收拾着残枝碎叶,心情有些焦急,似乎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今天一大清早,母亲便打来电话,让她与林浩回家吃晚饭。若莲,兄弟姐妹三个,她老幺,都同在一个城市生活。平时,大家都忙于自己的生活,却也很少时间见面,只隔三差五互相通电话传递平安。兴许是太久没看到妈妈了,没和大家相聚了,她不禁有些小兴奋。
    果然,若莲正准备关门,电话铃声大震,她慌忙拿起。顿时蒙了,电话是老公打来的:“莲,你哥出事了,我先过去,你关了店再来吧。”来不及细问,电话已挂断了。若莲脑袋一片空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缓缓坐下,心里翻腾着:出事了,哥会出什么事呢?是现公司的事?还是以前那些未了的事?事发突然,也许大家都乱着,若莲便没打电话再问个究竟。
    若莲的哥哥弈峰,以前在一家室内装潢公司上班,由于老板阿东是自己的连襟,他是在职的公务人员,不便当法人代表。委托弈峰当作总经理,全权处理公司大小事物。几年来,经弈峰的精心经营,公司风生水起,从十几人发展成几百人规模的公司,也同时发展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分公司。
    后来,由于他婚姻的变故,已离开公司,又重新成家,创业。但与阿东的一些经济与股权问题,一直都没理顺,成了大家担心的心结。这几年来,弈峰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生活与精神上的压力都很大,若莲一直担忧心疼哥哥。最近,她看到弈峰的新公司刚有起色,步入正轨,心里暗暗欢喜。
    如今听到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全身打颤。若莲忐忑不安,尽量保持冷静,收拾好东西,也匆忙出门了。

 

 


    天色已黑,一轮瘦月悬挂墨色苍穹,微微的清辉洒落大地,冰凉如水。也许它看惯了人间世态的炎凉,变幻莫测,早已麻木不仁,冷眼旁观。
    风力已逐渐加大,肆虐摇晃着路旁的大树。晃动中的树木躲在昏暗的路灯里,显得格外的狰狞,阴深。又似在发怒中的泼妇,披头散发,嘴里发出“呜呜……”呜咽,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若莲骑着电摩,凉飕飕风疯卷着她的头发,狂乱飞舞,又顺着空空的脖子往下钻。虽是初冬,白天仍暖如春天,却也昼夜温差很大。由于出门慌张,竟忘了换件衣裳,还是白天那单薄的短外套。
    她一路恍惚,一路凝神。
    打开门,家中静悄悄的,一改往日人多喧闹的景象。客厅里只有林浩与姐夫在,正轻声交谈着。举目望去,厨房里的灯开着,餐桌上的碗筷杂乱狼狈地摆放着。家中的保姆恰有事回家了,想必,此刻已没人有心情收拾,看到此时此景,若莲的心里更加的不安。
    若梅与嫂子在卧室,嫂子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地和谁通着电话。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更加痛苦。小侄女则一脸兴奋,在一旁无忧虑地玩着布娃娃。看到了若莲,兴奋地扑上来喊姑姑,姐连忙示意把她抱出去。
    那一间房里,母亲坐着独自垂泪,她浮肿的眼睛与疲惫的神情,仿佛一日内可见苍老。床头柜摆放着几瓶药,由于母亲的血糖高,经过了白天的惊吓,血压一定升高了,这正是若莲最担心的事情。看到若莲,母亲言语激动地说了事情的始末。她一边骂儿子不争气做事糊涂,一边心疼儿子会受苦。若莲则心乱如麻,望着侄女天真无邪小脸,心情愈发沉重。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弈峰已被警察带走了。阿东向法院提了诉讼,理由是弈峰私自从公司的账目转账,私吞公款,数目高达50万。如果案子成立,那弈峰会被判刑。也许是因为前嫂子的缘故,阿东不同意和解,撤诉。
    如果事情真演变成这样,那弈峰的未来将一片渺茫。这个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将会是怎么样的,公司刚上轨道,大小事物还要他来处理。母亲老了,嫂子一个人将如何应付这一切,这事对孩子以后的成长也是个打击。
    一个个问题脑海闪过,想想,若莲心就慌。‘事情既然发生了,还是淡然面对,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希望把事情化到最小。打起精神,把家照顾好,让大家少了后顾之忧。'母亲又在落泪了,若莲虽是在安慰着母亲,自己却也是一样的不安与悲痛。
    客厅里,来了几位弈峰的老同学,想必是接到嫂子的电话赶来的,都是和弈峰是打小一起的哥们。若莲给大家端来了茶水。经过大家一番细心斟酌,慎重归纳了几条可尝试的解决办法。
    夜深了,大伙散去了,由于担心母亲,若莲当晚便留下陪伴。毫无睡意,她透过窗帘一角,对那月光,于心里默默祈祷,愿一切安好……
    凌晨,在母亲的叹息中与满怀的不安中,若莲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四周一片寂静幽深,两边是斑驳的土坯墙,仿佛经历了多年风雨的侵袭而变得摇摇欲坠,现只缺再一阵大风便可倾地而倒。一阵风拂过,黑洞洞中偶尔善存的破旧门窗在风的带动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格外的阴森恐怖。
    若莲发现自己在处于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四周空无一人,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背后传来了狗的叫声,若莲猛地一回头,只见一条凶悍的狗撒腿正朝她追来,在黑暗中那眼珠发出了绿萤萤的恶光,张大的嘴里抖动着鲜红的舌头。顿时,她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惊恐万分无助地叫了起来,却发不出声音,脚步也异常沉重,滞留不前。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乐曲《云水禅心》,是老公见她喜欢,把它录成了电话铃声。若莲连忙喊起了“浩,浩,快来救我……”那狗猛地扑上来,她绝望了……
    若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床上,一场虚惊。原来是一场恶梦,她定定神略略动了动身体,擦拭着额头上细细的汗珠。那《云水禅心》的音乐仍在耳边响起,果真是电话在响。接起电话,“莲,你没事吧,这么慢接电话……。”是浩的电话,他见这些天若莲都没睡好,趁今天下雨,店里生意不好,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没事,醒了,做了个恶梦。”若莲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了,事情不会很严重的。”老公不让她担心,安慰着她。其实大家都很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弄不好弈峰真要坐牢的,可担心又能如何。“好的,我没事了。”若莲说着,眼泪却在眶里打转。想想刚才的梦,那是个不好的预兆。
   “弈峰,弈峰,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能拿自己的幸福作赌注吗?”若莲心中暗暗念叨。
    事情已发生近半月了,家人三番五次去阿东说情,并筹备钱如数还上,让其撤诉私下了解,阿东却冷漠不理。若莲想不明白,这阿东是铁石心肠吗,如此不近人情。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弈峰只是私人恩怨,至于这般咄咄逼人。再者,也是弈峰在职时的经济瓜葛,属公司股东债权纠纷,若莲不懂了。。。
    家人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上下打点,弈峰的同学甚至找到了负责办案的公安人员,仍无济与事。有权有势的阿东早已打理好所有的关系,就是不愿放过弈峰。若莲不由不叹这世间的阴暗,倘若没钱没势的主,难道就任人宰割吗。
    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雨仍下着,远处的楼阁树木很模糊,一切都笼罩烟雨中。寒冬的雨,让这世界更显凄凉。她寻思着,这样的天寒地冻,拘留所里的弈峰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冬夜。以及有关拘留所里的恶劣报道,更让她不安。种种的担忧像块大石头压若莲的在心头,愈发沉重。
  

 

    这些日子,若莲每天往娘家跑,除了想知道弈峰的消息,更担心母亲的身体。她每天都在不安中度过,真希望时间飞快向前,希望能早日看到弈峰平安归来。可这时间像上了年龄的老人不紧不慢,悠悠哉哉地走着,全然不顾若莲家的波涛汹涌。
    案件一直在审理,虽然大家的努力坚持不懈,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找关系去缓解挽救,但仍收获甚微,弈峰的命运依旧是迷离未定,前程一片渺茫。 
    春节到了,家家都张灯结彩忙着置办过年的东西,唯独若莲家冷清无比,大家都没有心思准备年货。一想到拘留所里的弈峰不知温饱如何,心里便是一阵发紧万事索然。案件未定,能和他见面的只能律师,靠律师来传递一点点的信息。案件终被起诉,递送到了法院。在法院审理时见到了弈峰,一身囚服,平时只在电视或其它媒体上才见的模样,如今却是自己的哥哥,若莲的心都快碎了,柔软的若梅,已悄然抹起了眼泪。
    几个月未见,弈峰一脸已是沧桑,这些经历让他遭了不少的罪,想必要受牢狱之灾,再多的钱他也不想要了。人生就是如此残酷,容不得你犯错,也没有了退路,所有的错误只能自己去承担。
    时光在流失,所有的人都在祈祷。虽然,事情还没最终的答案,都抱着一丝希望,努力奔波期待能把刑期减至最短的时间。同时,大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是判刑8至10年那将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岁月。。
    由来,弈峰以自己是公司股东身份,在审理中坚持不以认罪。原告也黔驴技穷,无法提供新的证据,案件一而再地拖着。而法院办事人员多少有听信于阿东,每一次的开庭对拘留中的弈峰来说,都是身心倍受折磨。
    转眼,冬去春来,迎来了阳春三月,阳光倾洒着这个南方的小城,枝头绽裂了新绿,一些花儿也陆续开放了,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走投无路的大家,决定让嫂子去市里信访局上访,总不能让法院一直偏袒原告。或许,大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老天爷多少有了眷顾,事情有了转机。嫂子和母亲去了信访局,案件得到市委领导的重视并得到批示,让法院秉公办案,让事态早作明了。
    法院最终的审理结束,以职务侵占罪判弈峰两年有期徒刑,对于这结果,大家都没有了异议,有错就得付出代价,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不幸中的大幸。这一年多来,就像一场恶梦般发生,不堪回首,大家都身心交瘁。
    走出法院,天空下起了大雨。若梅说,这是春雨,孕育着新的希望,洗去一切的罪过,让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是的,这是希望的雨,雨后现彩虹,将又是个好时节。
    车外,烟雨迷蒙,若莲朝玻璃上呵了口气,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画着‘平安’两字。是啊,这繁华若梦,人生无论富贵贫寒,欢喜忧愁,唯平安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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