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得了抑郁症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是不知不觉间患上抑郁症的。说起来并不奇怪,就像一个人不知不觉间衰老一样。

只有相隔数年之久的人,两个人忽然某一天见上一面,噢,他怎么一下子变老得这样厉害,那么,我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啊。于是在对方这面镜子的折射中,吃惊的发现了自己的现状,遗憾的是和对方区别不大。尽管她每天都在照镜子,但是变化是一点点的,几乎察觉不到。一个人患上抑郁症也是这样,你很难发觉起于何时,源于何事。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熟视无睹”吗?就是这样子。

 

在柏拉图的《斐德若篇》篇中,斐德若和苏格拉底有这样的对话:

 

“斐: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苏:我们且这样看,你就会明白了:若是要欺骗人或迷惑人的话,要实物的差异小,还是要它们的差异大呢?

斐:差异小容易迷惑。

苏:对了!若是你慢慢地一步接着一步地从正面走到反面,每一步和前一步差异小,旁人就看不出破绽;若是你一步转到反面,旁人一眼就看出了。”

 

一个人患了抑郁症也是这样子。城市在每一个冬天,都这样悄然无息的沦陷在雪中。变化是缓慢的,无知无觉,潜移默化。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值得期待。话说忽然有一天我有了以下症状:

我经常感到自己力不从心;

我常感到心烦意乱;

我感到行动忽然变得迟缓;

我对外界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漠不关心

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当我意识到上述现象的时候,我开始安慰自己,自我调节。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狗,一瘸一拐回到狗洞,舔着伤口要为自己疗伤一样,我一再自我暗示“一切都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人总得学会接受(接纳)自己,不是吗?说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救助自己,才真正对自己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别的都是胡扯。即便是自己的亲人,我们也会不满足(有限接受),譬如说对方的态度稍微有点——,就计较理解为“施舍”。人到了那一地步,是很敏感的,很计较的——因为对自己不相容,不接纳。

一根弹簧被压到极致,等待回复的过程自然就会越来越长,弹性在减弱。琐屑的不是问题的问题,那个时候对于我而言,成为了一个问题。我为此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我是,我把上述归纳起来,进行一番缜密分析之后,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患上了抑郁症。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骨子里抱有幻想,并且本能的加以抵触。

就医乎?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心理医生。那一年我记得很清楚,36岁,作家图霍尔斯基自杀的年龄。

——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一年世界经济还没有出现崩盘;

那一年中国股市还没有打回到十年前,在半山腰上摇摇欲坠;

那一年我的事业还没有溃败到一塌糊涂,我还一如既往,对人生充满希望

那一年确定在玛雅人的公历某某年;世界尚未开始新纪元;

那一年我还能够理解什么是黑色幽默,对于生存荒诞现象付之一笑;还充满活力,偶尔尚能谈笑风生;

那一年天狗还没有吃到月亮,光明还没有被黑暗所遮蔽,正义之剑最终还能够战胜邪恶;

那一年,我知道一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是孤立的,而非永久的问题;重大的问题是政府的,是大家的,而非个体的,无需由我来独自承担。

当我意识到所有的问题都是问题,都是我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我开始变得极不从容,身心憔悴,步履艰难——难道这不是抑郁症的表现吗?

但愿这不是!

 

此后的某一年的某一天,一个和我儿子一样年龄的青年对我愤愤不平地说(当头棒喝):你干嘛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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