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飞雪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瓣瓣的白,徐徐飘落,以花的姿态凋零于尘世的午后。安静如梦的片段,轻盈于云之端,倘佯于海之岸,伴着浅淡的墨香,泛起延绵不尽的薄雾,悄然铺陈出落花的诗笺。
    是谁,身着不染尘埃的白衣,步履悠闲又不失稳重,一步一步地走进窗前做梦的女子,面上带着恬淡的微笑,仿佛是这世间最温柔谦和的男子——
    于夏雨缠绵时望雪而思。
    于秋风萧瑟时唤雪而醒。
    于冬意黯然时呼雪而出。
    于春寒料峭时挽雪而留。
    我看见的你,眼亮,鼻挺,唇薄,在弥漫的雪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剔透的纯白。
    我知道的你,出走之地有蓝天、清风、暖阳、朝露、水榭、亭台,琴瑟和谐,岁月静好。
    为何会不远千万里来奔赴一场飘渺的雪,辞别细雨繁花为你妆点的恋恋红尘?你可知北国雪原的空旷悲怆,那是被远古的海潮褪尽所有璇旎缱绻的残虐和苍凉,天地辽阔,日月寂寞,滋长的绿意必须经过刺骨的疼痛才能冲破冰冻三尺的寒气,在姗姗来迟的春天里衬托桃红杏粉的娇柔。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浮世沉浸在柔软的雪里,于无垠的翩翩中凝成一幅半透明的古画,由远及近,裹住人们的视线。画里,身形高大的苍狼在荒原上孤独行走,皮毛染上了雪白的颜色,它的双眼闪烁着琥珀的光芒,温柔眺望满目的皑皑。唯有几丛青黑色枝桠,倔强地刺穿厚重的素锦,或张扬或隐忍地为这片澄净添上一抹重彩。
    这是一场盛大的雪。
    百转千回的相逢,只因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就像是偶尔遁入轮回的两颗尘埃,只要不灭,总会有一世邂逅,并且在那惊鸿一瞥间,轻易地窥见彼此的内心
    虽然亦是彼此明了,这原本无意的轮回,转瞬就会殆尽,在人世的沧海桑田。
    如果你没有来。
    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蹑足踏雪的你,眼带笑意,让我忆起了那轮遥远的林中月,它用如水的清辉照亮了无数暗夜,让我在天空曼舞的思绪,淡然成姿,只为接受你目光的轻吻。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卑微如我亦是尘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丽
    终于,你伸出了手,穿越岁月和真实横亘在彼此之间的虚无,说,来吧,我们演绎一场绝世之恋------惊惶无措,躲闪不及,只好蓦然惊醒——原来,这只是午后一梦。梦里,雪落知多少,竟被此时的残阳织出一地的苍白,而时光又是何等疾逝,梦刚开始,暮色已然沉沉。
    刹那顿悟
    所有素白的呈现
    只是为了墨迹的洇开
    所有提笔勾勒的泪痕尘影
    只是为了静心与浮世的一场别离
    幻变的雪,隐了梅的暗香,散了莲的素魄,在令人日渐消瘦的幽梦里,能呵护一颗琉璃心有多久?
    不信梦里有白头。
    终有一日,风卷墨白,细雪如针,刺破你眼中的迷蒙,让你眸里的光芒如同被千年玄冰覆盖,冰冷刻骨。而我亦会在万物枯败的雪原上,对月悲歌诗心碎,魂飞魄散梦不成。
    那一天,便是古画赏尽时,触目惊心的世界末日。
    那么,我可不可以,将你,永远留在梦里?而梦里,雪清风静,一如今日午后,我们正微笑欣喜于初次的相逢。
    倘若此刻,我拉满弓弦,让长箭洞穿你的胸口,你要相信,我不过是想让你感知我内心的温度,还有那些排山倒海的爱和忧伤------我很疼,在我亲手射出这一箭后,万物冰冷,世界坍塌,我看见它横穿过程程山水,带着绝情的温柔和决绝的锋利,让雪与血在你来时的路上纠结燃烧。
    你,颓然倒地,不染尘埃的白衣上绽出一点嫣红,随雪舒展蜷缩的花瓣儿,直至开放出触目惊心的美,艳煞天下。
    我无法呼吸。
    至疼,因为至爱。
    从此,你再无归去之路。
    从此,我再无轮回之时。
    从此,我们只活在彼此的梦里,任天涯霜雪支离俗世的风尘。
    泪眼朦胧中,依然清晰可见,你凌乱的发丝散落于我处的方向,而你半摊的掌心,其实是想与我浅握双手------
    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冷吗,就让苍狼来陪伴你,给你最后的依靠。
    雪,依然在下,轻轻地覆盖,某些回忆,某些因缘。
    是谁站在窗前,寂寂无言,静默成画,在传说与传说之间用双眸温润那梦中飘落的一片莹白?
    末日,在画里,在梦中,还是在心底?
    被一箭穿心的男子,面上依然带着恬淡的微笑,在被飞雪定格成永恒的瞬间,仿佛在说——
    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
    即使是在梦里,
    我也不会,让你,单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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