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有才情的女子总有几分山长水远的骄傲和清凉,西岭雪也是。

应该在十年前知道这个名字,她出名太早,虽然我们年龄相近,但是我算晚一拨的,在她如日中天时,我还买本《女友》看人家文章写得如何曼妙。

后来她当主编,我亦并不认识她,只跟她手下编辑坏蓝来来往往,发过一些小说——那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坏蓝来了北京,也当了主编,我仍然还在廊坊,仍然还写着自己的小说。但她真是勤奋,已经出了四十多本书,听着都吓人。——我没有看过几本,有一次在廊读师范学院的幼狮书店去淘书,看到她的旧书《那时烟花》,已经卷了边,五折,买了下来,但是,也没有看完。

我知道她喜欢张爱玲,我也喜欢。我觉得只有我足够喜欢,从十五六岁,这个张姓女子迷倒了我,我连个性都越来越像她,孤芳自赏,带着充分饱满的自恋,而且,常常对人不屑一顾。

因为自认为还有几分才情。

知道她写张爱玲应该是两年前了。第六感觉得她会比别人写得好,我单知她迷《红楼梦》迷得厉害,连招编辑都要熟读《红楼梦》,真是过分了些——可我喜欢一些过分的人和事。一直。

于是当时就索书。

我极少和别人索书,一是因为懒得开口,二是眼高,轻易看不上哪本书。

她应了。我等着。

一等N年,书终于出来了,我在网上问她,我的书呢?你应了的。

两天之后,接到快递,看到《西望张爱玲》,极厚,翻看几页,便惊艳了。人说手不释卷,我连午休都捧读,边看边叹,到最后只是拍案,也只有她吧,也只有她写出了张迷的风骨。

看了这么多写张爱玲的书,只有她,游走在张爱玲的血液和江湖里,合二为一,西和张,谁是谁?

没问过她倾尽多少心血,她发短信说掉了两颗牙齿,但我见到她却是倾我的佳人——也是两年前吧,我们在北京百盛门口的星巴克见过,她长身玉立,裙裾飘逸,黑色长发,又黑又密,那么高,还穿高跟鞋,果然是长发细腰。但她还是不如我高,我更高——我们俩比过的。这个场景,到死也忘记不了……

这么好的书。字字珠玑算得上。

我极少赞人,一赞就无边无际。

我是水火不相容的性格,总是太极致,夸了半天,我亦觉得没有夸。只觉得这个刹那是喜欢的,《仁王经》中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我翻到看西岭雪这本书时,天色微茫,天空正发生日食,两岸潮平。

端起一杯红茶,着一袭白衣坐于窗前,看到她写得那些细节,全在我喜欢的张爱玲的十八年里,多少个刹那是她的,张爱玲的,她的,我的?——又一个刹那过去了。

有多少个夜晚,她孤坐于灯下写那个前世的女子?不被附体,怎么会出来如此销骨蚀魂的文字?——我可以笃定的说,写张爱玲的,恐再难超过她。

——不得不欣赏她对文字的把握和控制力。

近乎暴力。她用文字真狠毒,有不顾一切的狠,不给文字喘息的机会,兵不血刃,三十几万字,几乎一气呵成,想必也是掉了头发和脂肪?想必也和张爱玲的魂灵纠缠在一起了?她看过的那些参考书目我几乎全看过,包括发行量极小的张子静写的《我的姐姐张爱玲》……

翻看印数时我是惆怅了的。

6000册。

这么好的书,居然6000册?我嫌凄冷。也觉得图书市场的无药可救——世俗的东西总比灵魂的东西俏,这是世人的悲哀

张迷人手一本都嫌少吧。文化的萧条与冷漠让人无可奈何,但我真希望喜欢张爱玲的人看看这本《西望张爱玲》,那是一个被附体的灵魂在写张爱玲,如此真切,如此幽长,字与句之间,全是张爱玲的还魂记。

是不是,她也和张爱玲一样,在无尽的生生世世里,放任自己的悲欢?

我不知她是不是因为喜欢张爱玲才喜欢《海上花》,我是的,带着爱屋及乌的悲悯。后来才知道,《海上花》居然是她最爱的碟之一,我虽然到不了最爱,也能排到前三名,而编辑朱天文,师从胡兰成,和张爱玲扯不断的千丝万缕。

先看了西岭雪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文字,零散地插在整部书中,仿佛借尸还魂,分外地惊——居然也是疼的,关于钱,关于少年时的零落。看到最后,眼睛有微微的疼。而张爱玲写给赖雅的信,让人胸口发闷,正是八月天气,热而燥,我走到17楼窗前,看到窗上有一只蝉,挣扎了四年的黑暗为这一夏,是爱玲吗?是西岭雪吗?是我吗?

眼泪,忽然就滚滚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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