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下)
行走在富士山的寒风里,有悠远的过往在蔚蓝的天空里飘过,一缕缕阳光的线条,照在山顶,斑驳成点点碎影,也落在我的肩头。空气里流动着雪的清新和沁凉。
转身,雪花覆盖了记忆,掩映出凄凉的语调。恍惚间,我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美得无与伦比,可惜,来不及将它收人掌心,便已落地融化。
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他。我没有想过我会和这样一个人恋爱,就像我没有想过会认识阿哲一样。人生之中,很多事情真的是不可预料的。认识阿哲很偶然,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捧着张爱玲,大声的念着,自我陶醉着。阿哲就从旁边突然冒出来。喊了一声:“喂,丫头,你可以小声点么?念的是什么啊!”我红了脸,说了一句:“你可以说话声音再大点吗?”然后,低下了头,静静的看起了书。阿哲却哈哈大笑,说:“这个女孩,还真乖。”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故意大声读书吵他,他总是不理。看到我要生气的时候,他才说:“丫头,吵吧,吵吧,我在听啊!别说,如果哪天你不吵我了,我还真不习惯。”
我和阿哲总是会故意的互相抬杠,会故意鄙视对方在某一方面的无知,会在有人说我们很般配的时候,双方都面无表情,来一句“我并不认识这个人”。而后,一起哈哈大笑。
爱上时的温暖,失去时的悲凉,离开后的惆怅,终究会变成人生路上的过往,只是,烙印在心里的印痕,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
阿哲在电脑前玩游戏,我坐在地板上看张爱玲,每次当我看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着阿哲投入的样子,总会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我以为我会找一个绅士,却没有想到一些小小的幸福,却是一个连张爱玲都不认识,吃饭把面条吸的很响,懒到把衣服全部都穿过两遍之后才洗的他带来的。是为了哄我开心,在party上朗诵那首诗,故意假装优雅,假装绅士的他带给我的。
我说,懒人,等有钱了,我们去日本,去富士山。他在游戏里杀红了眼,头也不回的说:“去富士山做什么?去吃红富士苹果吗?”我低头继续看书,却听到他说:“为什么一定要去日本那么远呢?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去天山啊!天山不是也代表圣洁神圣吗?我们可以坐在天山脚下,一边啃着红富士苹果,一边超度。”我站起身准备生气的摔门而去,阿哲却哈哈大笑,拉着我到电脑前,我看到电脑的桌面是一副富士山的全景。
我以为,真的会有一天,我和阿哲会手牵手走在日本,走在富士山下。即便不是日本,是天山也好,我们坐在天山脚下,一边啃着红富士苹果,一边超度。我们依旧故意抬杠,故意鄙视对方的无知,在有人说我们很配的时候,我们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不认识对方。
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命运永远不让我如意。比如他,比如阿哲。当我满心欢喜的沉浸在阿哲给我的微小幸福与温暖当中的时候,却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问我是筱儿吗?问我认识阿哲吗?说他被车子撞了。那是一个秋季,一个阴雨天,一连几天,都下着雨,雨滴狠狠的砸在玻璃窗上面。阿哲的电脑还打开着,桌面是富士山的全景。我就那样愣愣的看着电脑屏幕,感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忘记了流泪,忘记了整个世界。
如果说他是让我对感情彻底的失去了信任,而变得冷漠,淡薄,那种感觉不过是一瞬间的想不开而已。可是,阿哲的离开,则是让我在之后的这些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我笑,现在的倔强只是一种伪装的坚强。一起走过的日子,一起真情流露的点点滴滴,都不曾结束。富士山的阳光依旧散布着,很慷慨。然而,眼中那遮不住的伤感还是跳出眼眶。看过和听到过很多生离死别的事情,以为那种失去与离开只是镶嵌在某一个角落而已。当把自己的情感都付诸在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犹如暴露在阳光下的伤口,泛着红色的光,无法愈合。
站在富士山的最高处眺望,思念咫尺,却早已是隔世相望。
离开富士山,离开日本的时候,他送我去机场。他说,他可以代替阿哲照顾我。他说,这么些年了,他以为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唯独不能忘记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是潮湿的,很深情的样子,是我曾经喜欢,且想要的架势。可是,我望着远处的富士山,浮云掠过天空,心里想着的还是阿哲。
林夕说: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呢?答案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足够。人世浮华,当繁华落尽,一切都有它的尽头。
那首歌里唱的: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始终没有勇气唱出口的下半句是: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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