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又是一年三月,樱花纷飞的季节,花季里永远离不开雨季的装点。对武汉这个城市并不陌生了,可是似乎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交差的坐标轴上,它仍然显得那么单调——比起心里牵挂的那个地方,那个从来不太起眼的地方——即使如今只是一抔长满杂草的黄土堆砌起来的土坯。       回乡的火车上,望着车窗外渐渐倒退的模糊影像, 心也随之变得“模糊”。我不知道那刻怀揣着一份怎样的心情:沉重或是愧疚,思念亦或是满载着希望。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敢想,我怕时间流逝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便不得不微笑着去面对那些期盼着我归去的人和从未在我心里飞走的魂灵;我怕时间过得太慢,慢得在同样的几年前的这样的一分一秒中,在我不曾察觉的那个片刻,时间不顾一切地将我一生的挚爱夺走。我不曾怪过任何的人、任何的事,也不想懦弱地承认:这就是天意。我只是无数次地责怪着我自己,是我的存在,带给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压力和身心的疲惫,而到最后,我却没能争取到感谢他们的机会。       火车在到站的地点准确地停止,时间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望着不过别离几个月的小城,眼中浮现的却是和大城市一样浮华到空虚的画面,以前每次踏出安检第一步的那种亲切感,似乎寻找不到了。它是随风一样悄悄飘走了吗?——或许是我自己心里的空白,造就了三月小城的空白罢。       转入通往家的客车,找到最后角落的位子,安静地坐下来。插上耳机,望着并不透明的窗玻璃,上面灰尘与雨水交相滑落的纹路,依然清晰,仿佛是人额头上的皱纹,在岁月的风霜雨雪中,留下一道道再也擦不去的痕迹。任凭春夏秋是如何地凄美与炫丽,飘雪的冬终会在某个时刻如约般来临。停不住的是拥有与失去里必然的交替,止不住的是生死挈阔中古老的成说。只有那年年柳絮飘飞的长堤上,风轮依旧自由地旋转——在孩子天真的笑脸上,在白云掠过的蓝天下,在徐徐流淌的河水里。       我不该记忆这么多的!但在这零碎的记忆里,也充斥着他们的影子,无法抹去。故乡,这个词曾经流淌在多少墨客骚人的笔尖,曾经被多少失意的游子从心头拾起。然而我终究没有诗人才子那般的多情,我牵挂的,只是那一片方寸之土,和土地下长眠的魂灵。有多少次我任由白色的鞋底,在黏黏的黄土地上踏出一步步脚印,那上面将会沾染上我决不愿拭去的泥土。我想找回骨肉相连的感觉,让那凹陷的脚印和轻轻的声响,把我的思念传递给脚下的那个人,那个被风雪深深掩埋的人。       在火焰熊熊窜起的那一刻,我抬头仰望天空,是那样高远而洁净,洁净得只剩下孤独无助的寂寥。远处的油菜花黄了,满眼的青绿和金黄,更远处排列着几栋高高低低的砖瓦房——潜意识里,我不想在那里看到房屋与人家,这样会打破自然赋予给那里的独特的宁静。可是我也希望有那么几处人家,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永远伫立在那里,代我陪伴着足下的那个人,让他不再孤单。       渐渐熄灭的火焰扬起了层叠的纸灰,转身之后,在回头的刹那,一声鸟叫在耳畔响起。那是我不曾听过的鸟的叫声,那般哀婉凄绝,却又在安静的天空下,显得那样坚定有力,响彻人心。我转身望去,一剪黑影快速划过,看不清清晰的轮廓,只是纯净的黑色,像极了一名孤独的旅行者,在人海中走散,在夕阳的霞光中舞动着一个人的海角天涯。我想,它给予了我永远的记忆。我不舍地离开,在烟雾缭绕的背景之后,在辽阔悠远的天宇之下,在对那个人深深的思念与祈祷里。       几年没见到他亲手种下的栀子树开着白色栀子花的情景了。那是我最喜欢的花,素净、淡雅、平凡,却一样不失芳泽。她平凡到再贫苦的人家,都可以在艰难的日子里,静静嗅着它沁人的芳香,在它单纯的白色里自由遐想。它让人忘记了命运的不公,给了那些人顽强生活下去的勇气,给失意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与世无争的诗意——似乎所有的这些理由显得有些冠冕堂皇,其实最不舍的只是因为那棵树因他所植,那些花也理应为它所开。只是,今昔已易,日月已换,遍树花好,伊人不现。       原谅我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仍旧不能把心中那些话自由畅谈出来。在最难忘的记忆里,我会留下最真的祝福,最美好的希望,最努力的拼搏,和一样最深刻的思念。您会相信我,是始终不会被生活轻易打败的。而此时,我只能在这里,静静书写,在日落之后,在天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