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腌腊肉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立在楼下往上望。家家窗户是一双双眼睛,透露着家家的味道。
  平素,常见的窗户下的晾衣架上是晒着的被子,晾着的衣裳,而如今,那些窗户口,又多了一些景致:是整只的褪了毛的鸡或者鸭,失了原来的肉白色,有了橙红的颜色。还有些是猪白条,一条条,方寸厚,尺来长,似白玉板上腻着油脂玉,在阳光下,召示这家在迎接新年的日子,储备丰富,准备充足。
  先生爱吃咸肉,所以,总会自己动手制作。
  买来五花肉,也切成条,码上盐,搓擦透,腌数日,挂于阳台上晾晒。过些时日,便开始享受自己的杰作。
  切成薄片,置笼上蒸,熟,切碎蒜末撒上,片片油亮透明,入口生津,满嘴流油。闭上眼睛,大叹,这样好的肉,吃在嘴里,人生一大享受。他说。
  见我不屑,总尽力劝,好吃,尝尝。
  不,不喜欢,那咸味,少了肉味。我才不喜欢。我总是抗拒品尝。
  哪有?多好吃呀,你笨,不懂美食。他见我不赞赏,只得自己独享。
  而不知,我却偏爱吃腊肉。
  得缘于幼时父母制作腊肉时那些过程,在等待腊肉腌制时的那份期待。
  每到快过年时,家里开始买菜置肉。
  父亲用那双勤劳的大手,洗净买回的肉,细细用小刀挑去骨头,好像在打理一件上等的工艺品。他再干净利落地将每块肉划成数条,将细盐把肉的表层全部搓擦一遍。
  我们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他变魔术似的在这些肉里撒入酒、酱油和五香粉,那双大在揉搓时,也变了颜色。
  次日,父亲用母亲纳鞋的锥将肉打洞,穿细绳,拴牢,水烧至沸,将这些猪肉条置开水锅中烫,肉色渐白,悬在屋外铁丝绳上晾晒。夜收,昼晒。直至肉被风干。
  过年时,母亲便开始拿出一条,切成小片,置米饭中蒸。饭有肉香,肉更香不可止,浮满厨房。
  今年,家里没有腌肉,超市有现成的卖,少了等待的过程,但那些年年母亲忙碌的身影,却定格不去。
  好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完,要细水长流呢。母亲的话,却时时浮在耳边。
  想来,母亲和父亲这样节俭度日的人,当年,在艰苦的日子,总能将有限的食品进行加工,成为可口又难忘的菜肴,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舌尖上的天堂,还有过年时欣喜,幸福的感受。
  若过年亦如平常日那样,现买现吃,必然是少了许多新年的欢喜味。
  母亲想尽办法忙碌菜肴,腌制腊肉,我以一直为的是防止肉吃不了腐烂变质;当然,在我看来,还可以在过了年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也能吃到过年时准备的食物,好像年还没有结束一样。

  其实,那些年,家里腌制的腊肉,总是省着吃。等家有客,才拿出来招待,都是稀罕物。入了夏,用腊肉炖豆角,用腊肉炒辣椒,客以稀为贵,常对大鱼大肉不感兴趣,却对这陈年的腊肉赞不绝口。当然,更是对父母亲的手艺高强,聪明能干做了不动声色的赞赏。
  一直觉得奇怪,干嘛要等到过年才做腊肉呢?父亲笑着说,因为天冷时,制作的腊肉保存得最久且不易变味。你想,要是在夏天做腊肉,拿到外面晒,还不晒成肉干了?吃在嘴里,肯定像嚼牛皮呀。咱家闺女牙齿要到时候要是给崩掉了噢,到哪去找牙去呀。
  父亲在笑,我们也在笑。在那些笑声里,新年不知不觉就到了,不知不觉又过去了,而腊肉还在继续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