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挥毫籀风云
我喜欢在笔墨间盘桓,挥毫落笔,渲染那一纸黑白写意的霞光。墨色清浅画卷诗章,握瘦了手中的大狼毫,盈了一室的墨香。领悟着书家画家的各种秉性,传承着一副陪伴了文人几千年的笔墨。
颜真卿的书法楷书颇具雍容典贵之雅,小时候临帖必须从颜体学起,对那些饱满的垂露竖、悬针竖,那些蚕头燕尾式的横,还有藏锋、收锋,如数家珍。那些年,临了无数遍贴。被一个瘦瘦的老头整天唠叨着一笔一划地练基本功。
颜真卿的楷书碑帖一看便觉妍丽温雅,淳淡婉美,不同于黄庭坚那样纵横拗掘,点画飞扬,却委实给人一种安详柔和的愉悦感。
我喜欢他的行书和篆草,喜欢那遒劲苍凉的笔意和凛然不惧的气概。李后主却说他的字是插手并脚的田间大汉,一板一眼,严肃工整。我想,只怕是李煜的章草太过流丽,那些脂腻粉渍对于真正的大气磅礴无法理解吧。
晚唐的文风不像政治那样慵懒。一代文豪,韩退之文起八代之衰,挑起了文风改革的新大梁。一篇《师说》述尽人生在学。一纸《马说》道尽人才希望。一句“一封朝奏九重天,西贬潮州路八千”道出的时间变化怎能度量出人生的苍凉。
唐朝就像一本厚厚的书,任由才华横溢的才子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挥毫出一片墨色的大唐。元稹惊座缘念柳宗元,戏谑戏君无非辛弃疾。青楼留诗正是小杜牧,忠臣忠骨本色大杜甫。
被浓浓的墨迹晕染的盛唐给世间留下最难忘的璀璨与厚重。此时。我们在斑斑墨迹里哀怨着风雨飘摇的宋朝。虽然宋朝几百年里很少有稳定辉煌的时代,但是,也是一个从容不迫的朝代。他的文采和词作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欧阳文忠公领袖北宋文坛,门下弟子个个独领风骚一方。谁家的半亩方塘也没有朱熹的那样开出哲理,谁家的浊酒也不会像范文正公那样“入喉断肠”。深深寂寞的庭院上空飞过的只有乱红吗?红妆女儿独倚江楼只是为了远眺江面吗?执手泪眼应是有情恋人,杨柳依依等待的怕是只有归人。
在历史留下的墨色里,这个血雨腥风的时代泼墨挥毫一派极尽豪情,婉约一宗忧伤怀心。力主“词,别具一家”的易安,这个被墨香书香浸染的不惹凡尘的女子,在南北的变故之中飘荡着。“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易安总是这样情到深处,不知木梳为谁轻抚。爱到痛时,不知词向谁倾诉。黑夜里她左右徘徊,可是一切都是漫长无尽的等待。雨水打湿她的窗台,宛如流不尽的“许多愁”,宛如“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许多忧。
今日海棠依旧绿肥红瘦,黄花依旧伴随风走,但是她皓腕挥毫下的诗篇却被后人传唱至今。
回望悠悠历史,明曲散出了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墨汁尚未淋漓的临川四梦还在被戏班子演唱,王实甫墨色《西厢记》亦刚刚感动了世人。清代任颐话有《羲之爱鹅》意图,整幅画以浓淡墨写意,人物用笔挥洒自如,设色淡雅,极具文人画气息。
一日,风轻云淡,他携着小童路经一座小桥,望见桥下绿水涟涟,几只白鹅,羽白胜雪,或引项高歌,或潜水低头,或红掌拨水,十分可人。羲之驻足观看,痴迷入神,手中的团扇竟忘记扇动。小童也以臂撑栏,姿态自然地看着白鹅。画中的羲之一袭白衫,一把团扇,尽显儒雅恬淡之气,他神色温和,眉目间浅漾笑意。羲之从鹅游水悟出用笔之法,故而痴爱白鹅。那桥下的白鹅原是会稽山阴的道士故意放在那儿的,之后羲之找到道士要买鹅,道士却要他抄写《道德经》交换,羲之欣然应允,当即写了《道德经》带走了鹅。
他出身东晋大族世家,放弃了青云平步,放弃了博冠莪带,他洒脱地东床袒腹,他洒脱地在兰亭与谢安、孙绰等人宴饮,文人么流觞曲水,乘兴做诗,编成《兰亭集》。羲之也在酒酣耳热之际饱蘸浓墨挥笔而成《兰亭集序》,成了书界巅峰中的巅峰。
而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我想她的书法定然也及其超脱。因自小爱看美人临墨,便臆想卫夫人临墨的场景,手握毛笔,衣袖滑落,露出如玉的皓腕,与研中泛着紫青光芒的墨相映成趣,她一笔挥洒,纸遗墨香,而佳人静寂若兰。若在高斋静室,山巅水涯,对着数盆嘉卉,更觉美妙。所谓:“双眸泓然,日与佳墨良纸相映彻。”王羲之拜于卫夫人门下,承袭卫夫人笔意,又自创自身笔法,独树一帜。古人云:“入帖易,出帖难。”羲之出了卫夫人的“帖”,才称得上一代“书圣”。“书圣”的魏晋古风流美了千年,唐代的欧阳询、虞世南,宋代的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四大家,都或多或少浸润着“书圣”王羲之的笔法。
他握起一管笔时,是书写自己恬然安适、旷达洒脱的心境,他抛开世事喧扰,才最终到达千年书法的最高境界。
这些深藏的斑斑墨迹,是留给后人无以言语的美丽与哀愁,大气与厚重。
洒墨挥笔锦笺乱,拾指捻弦笙箫断,浮生倦。墨若千均,挥毫起,万丈豪情。锦笺染,诗词成章,男儿英杰,墨飒英姿,谁道书生仅提支笔力?寒刀弄剑,手执玉扇,江湖闯,侠骨丹心赤胆忠,运筹帷幄,羽扇展,剑眉星目,天骄一代,泼墨挥毫籀风云,文弄笔墨武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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