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一味凉
1
黄庭坚《鄂州南楼书事》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莫名突然想起了“清风明月无人管”这句诗,可能是生活中,责任太多,牵绊太多,倒希望独自飘零,独自美丽。生命至此,我非常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么,向往什么,追求什么。行事的方法还是那么真诚坦率。说的话,行的路,做的事仍然坦坦荡荡。
很容易忘记此时的处境,仿佛自己也登上南楼来乘凉了:四外山水落石出,十里芰荷 ,楼头清风,空中明月,远方近处,天上地下,一个高远、清空的境界。
“清风明月无人管”,透出洒脱自在的意味。“并作南来一味凉”,“味”字锻炼极精,很有滋味。想到 “芰荷香”的香气,这凉风“一味”,不啻于一服清凉剂,不知医得心中多少烦闷。
黄庭坚贬鄂州时,苏东坡贬黄州,两人隔江相望,正可谓难兄难弟。不过,读这诗可知,黄庭坚于禅,远非苏东坡之境界。虽说并作“一味”,毕竟心头还是有凉热之分别,还属心有所住,没有全部放下。而酒肉不戒的坡老,“庐山烟雨浙江潮”只是“庐山烟雨浙江潮”,方是真入“不二法门”。老先生此时正在黄州城东,开垦一片坡地。养猪种菜,禅农结合,自称东坡居士,自得而悠然。
2
此诗贵在末尾一个“凉”字。人生天地间,不管宠辱得失,均以“凉”淡化心境,“清风明月”,山光水光,十里荷香,尽是凉味。有此凉味便可去除阿谀奉迎之臭味,钻营竞进之臭味,尔虞我诈之臭味……一凉而生百媚,令有志者倾倒。
3
大多数人夏夜纳凉不过贪一缕清风而已。通风之处,空旷之所,哪怕深巷小院、野外荒郊都是纳凉的好去处。徘徊在这样的天地间,仰望天幕高远,感受周遭静寂,轻风徐徐,暑热渐消,大自然就是这样优待无所奢求的生命。当肌肤被轻风抚得滑爽之后,你还得提醒自己,不可贪凉。连这么一份世人共享的乐趣都不可过贪,于是,留下清风,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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