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相伴白杨到退休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每一个坐过火车的人,都会见到这样一群小站人。

清晨的大山深处,冉冉升起的朝霞映红了蜿蜒向前的铁道线。一群身穿“黄马甲”的小站人,正在线路、桥梁、隧道和陡峭的山路上辛勤劳作,从不改变自己。他们的追求是线路的健康,是桥梁、隧道设备永恒的安全。他们的理想是一盏置于铁道线上的明灯,照着奔驰的列车平安穿过布满诱人歌声的隧道;照着奔驰的列车平安越过高耸云端的桥梁。欢快的笑声传遍崇山峻岭,好一幅激情、奔放的小站人确保安全的画卷!这群人,有的攀爬上大山搜寻危石、危树,有的径直走到桥梁边为其除锈油漆,而更多地人却在为着两根冰凉的钢轨“疗伤治病”,为着线路的安全畅通、为着成千上万旅客平安出行,烈日晒、寒风咬,无怨无悔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突然,一声清脆的汽笛声传来。线路旁早已自动站成一行的小站人,一起面向列车,一直目送列车通过作业现场。

在贵州苗岭侗乡的铁道线上,这样的情景随处可见,小站人见到列车总会自觉列队,火车司机则鸣笛示礼。这时,在机车里添乘的两位双目炯炯的中年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在心中满意的同时,忍不住有些酸酸的。因为他们知道,就是这群小站人,用责任爱心常年坚守在大山深处,才创造了全段安全形势好于往年这样的故事。       

这两位中年人就是刘逢春,凯里工务段段长;张洁,凯里工务段党委书记。

车开过去了。一切又恢复原样,小站人接着又干起了本职工作。

小站人这样坚守到底图啥?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们痴心于两根钢轨呢?通过多年了解,从他们的言谈,我们终于知道了,那就是他们的爱岗敬业和无私奉献精神,是他们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正如麻芝铺线路巡养工区工长杨君所说:“有的职工,本来有机会离开这里,但他们却舍不得。他们宁愿坚守在这里,守住两根冰凉的钢轨,守住他们挚爱的岗位。

多年来,多方的走访和现场采访,还让我们在和这群小站人的相处中,目睹了他们的风采。他们是一群说话爽朗、劳累后喜欢喝点小酒舒经活血,整天把线桥路整治地巴巴实实的小站人,把一生的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大山的铁骨铮铮的男人女人们!

壮实的枝干,繁茂的树叶,如盖的绿荫。四棵水桶般粗的白杨,就这样给沪昆线东段的水花养路工区宿舍平添了一道风景,也给栽树人丁洪华带来慰籍。

这是凯里工务段比较偏远、最袖珍的工区之一。37年前,退伍军人丁洪华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就伴着满头青丝和无限憧憬栽下了这4棵小白杨。当时,这里满目荒凉。住的是工棚式平房,雨从屋顶漏下来,风从四壁钻过来,蛇虫从缝隙爬进来。宿舍门前就是大斜坡。丁洪华与伙伴们下班后,伴着月光星斗,义务挑沙抬泥,把斜坡填成平展展的院坝。几十里外才有人烟,才能赶到乡场买到菜,一吃就是一星期,鲜菜成了“腌菜”。小站人就自己动手种菜,还养了猪,随着小站工区庭园化建设,工区的各种条件终于一天天改善。

刚到工区,每星期,他一半时间抡捣镐,一半是巡道。抡起“八斤半”,几分钟过去,一身汗出来,可丁洪华忙完了自己的责任区,还帮人家忙。巡道,独人提孤灯,单独作业更不容易。因为:一怕坏人,二怕塌方断道,三怕钢轨病害,还有那惊雷那闪电,那黑夜里偏容易记起的可怕的传说。但这一切,都让丁洪华克服了,把工作干得既平凡又平静——从没出过事故。巡道作业中,路上遇见列车压死人,他就将尸首拉到路边,折下树枝盖上,及时通知公安去处理;遇到伤者,他则尽力救护。一次,他巡至K651+900米处,忽见路边有一被火车撞伤的农妇,血肉模糊,他背起伤者便跑了3公里,全身被血弄脏也不顾,跑到火车站,站里迅速送医院,农妇死里逃生,丁洪华这种救死扶伤情怀,也为铁路赢得荣誉。当然,确保行车安全,是丁洪华绷得最紧的一根神经,巡道中发现问题立即处理。有一晚,他居然发现四块鱼尾板断裂,马上采取措施更换。一个雨暴风狂的夏夜,他巡至K646+100米处,见到塌方,泥石流涌至道中,他立即设置好防护,并用区间通话柱报告工长,工友们赶来紧急抢险时,丁洪华又跟着干,工长叫他休息,他说:能多撮几箩泥土,也提前几秒开通线路嘛。他与工友们奋战二小时,通了车,他却一夜未合眼。每个班,他总是挎着十六公斤重的巡道包,提着灯,一丝不苟地巡道,正如有人称赞他的:走遍根根枕木,数尽颗颗道钉。细心人为他算了一笔帐:30多年来,他巡道总计走的里程达20多万公里,等于绕地球两圈半!

丁洪华说,他总爱对自己自言自语:吃铁路饭可不能稀里糊涂,要不然,国家受损失,自己受痛苦,必须干一行爱一行像一行。有一件事和一个数字,能说明他爱的程度。全家8人,父母妻儿均在思南农村,劳力又缺,丁洪华每次请假回家,抓紧时间干完农活,就提前回到单位。1995年他回家探亲插完秧,不巧秧子很快着虫变焉变黄了。此时,他还有5天假,妻子要他在家再帮一天,他却说:“工区正忙,没人领班。”就提前四天回了单位。

白杨树一天天长大,丁洪华两鬓一天天染霜,病也渐渐多了。但他总是嫌去几十公里外的镇远看病误工作,就自找草药治疗,对伤风感冒,也常有效。一次他患重感冒,头重头昏,昏睡到半夜,摸着黑起来找药倒开水,却摔倒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天亮后,他又瞒着病,和工友抡起“八斤半”。直到退休,丁洪华从未请过事假,请的病假总计还不到30天。

白杨树长高长粗了,水花工区工长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一些老战友老同事,或提升或调到条件优越单位工作,可丁洪华却一直呆在水花当养路工,从未挪过窝,也从未申请过调动,就像白杨般守护在水花的铁道旁。寒来春往几十载,他除了因病和回家,路过凯里、铜仁这两个市一级城市,连30公里内的镇远县舞阳河、施秉县云台山两大著名风景点,都没去过,只有羡慕的份儿,他作为侍弄铁道的人,却从未幸运地沿着铁道去过省城贵阳,贵阳只是他从电视里认识的地方,只是当兵时路过的地方,他说,他曾经在抽“朝阳桥”卷烟时猜想:贵阳恐怕真的蛮热闹呢……

1996年8月中旬的一天,该段领导来探望丁洪华并告诉一个喜讯:段里将对连续20年“在一个艰苦工区,干一项普通工作,作一份有益奉献”的老工人进行表彰,全段只有10人,丁洪华是其中之一。丁洪华听了,好意外,好高兴,好激动。他在宿舍前踱来踱去,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亲手栽下的白杨树下。

夕阳下,身高1.74米,时年48岁的丁洪华站在十几米高的白杨树旁,阳光造就的硕大的投影,让人觉得,丁洪华与其相伴的白杨,似乎一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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