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其实,我不了解它的历史。大凡与它有关的故事,都出自一个孩子好奇的观察和切身的感悟。我以为,那些都是可信的。

 

                                                       ——题记

 

    它是和小镇一同成长起来的,或者,比小镇还要年长,以至于,当周边的荒地渐渐变成一幢又一幢崭新房屋的时候,在落日的余晖中,它的样子多少显得有些破败和荒凉。

 

    我喜欢在放学的路上,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家里挪,踢着脚下的石子,看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不知为什么,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样的场景,心中总会泛起一丝莫名的忧伤。儿时的快乐是单纯的,一个动作,一次驻足,一种习惯,即使无声,也会在安静中显出它的美来。

 

    傍晚的老街是寂静的,少有车来,也不见白日的喧嚷。仅有的几家店铺不知何时落了锁,像奔波了一天的旅人,终于在太阳落山时找到了可心的客栈,只顾坐下来歇息,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摸摸那些黑漆剥落的锁。在我眼里,它们无疑是硕大的,几乎盖住了我整个手掌。上面隐隐可见的斑斑锈迹,似乎见证了老街额上深深浅浅的风霜。

 

    据说,这条街是俄国人在的时候修建的,连同那座高高的铁路桥。

 

    我一直奇怪那铁轨是如何铺上去的——桥面和地面的距离好像至少有两辆竖起来的汽车那么高。爸爸说,他十一岁从关内来到这里时就见它矗立在那儿了,高大雄伟得好像睥睨着一切的样子。

 

    老街就坐落在桥的东南,一溜的石板路,两旁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俄式风格的建筑——长而上部呈半圆形的窗,逐渐收紧的尖顶,装饰着别致花纹的外墙。墙面大多是黄白两色的,经不住风吹雨淋,几场雨过后,很多地方就露出了底色,看上去很有些斑驳。

 

    如果以一种悠闲的步子丈量,大约十几分钟就能走到老街的尽头。这是一条不长的街道,因而注定拥有了一丝恬静安然的气度。

 

    无论早晨还是黄昏,这里总是行人寥寥。偶尔看见几个晨练的老者,疾步或者徐行,像极了影片中来来往往的过客,一转身便成了新的面孔;或者在傍晚,人们吃了饭来这里散步,见了面也不多说,“吃过了?”“嗯,吃了,你看这天气,说着说着就转凉了!”简单的对白,就像日头的东升西落。

 

    我是老街尽头那家饼店的常客。那里卖一种奇怪的发面饼,厚厚的,软软的,却不知怎么被烙出了许多层,一圈一圈地堆着,一提起来便抻得老长,闪着诱人的油星。

 

    老板娘是个干练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扎着白围裙,头发老老实实地掖在帽檐里,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见我来,远远地打着招呼:“小姑娘,今儿再来张饼?稍等啊!”说着,旋风般地进了屋,没几分钟便端出一张来,小心地装到我的饭盒里,再放进书包。


    “拿好拿好,可千万别烫着了啊!”接过我手里的钱,她照例要嘱咐几句。我总是冲她笑笑,感激地点点头。


    和爸爸做的烤饼比起来,这种饼不酥、不甜,竟也是一样的好吃。


    长大以后,去过许多地方,吃过各种各样的饼,却再也尝不出当年的味道了。也欣赏过许多的风景,却没有一处能比得上那条老街,在无言中给人一种贴心而沉静的力量。我想,即使隔了久远的时光,我也能在迷离的梦境中一眼就认出它来,嗅出它特有的别样的味道。


    只因,它是老街,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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