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说起豆腐,母亲总会说我好养。

       家境最淡时,母亲哪天不愿买菜,便给我一角或两角钱,去买三块或七块豆腐,(多出的一块是卖豆腐的阿姨抛的)。母亲不好意思做的事情,于我却像过节一样快乐。去的路上,想到豆腐坊里的香味,回的时候想着煎豆腐和豆腐汤的美味,来来回回都浅笑盼兮。

       过去,买菜的人都是提着菜篮子,若是菜篮子过于贫瘠,怕被路上遇见的熟人们以此说笑。事实上民风淳朴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说话随意随性,好议论,也怕被议论,有人被风言风语困扰一生,有人甚至被舆论逼上绝路,即使天不绝人。

       后来,在异地读书,校医院的叔外婆每周都请我去她家吃饭,总能在餐桌上看见豆腐,继而感动得不知所措。叔外婆是我的救命恩人,幼年时,母亲为改善家境频频加班,父亲沉默寡言,除了音乐便是赌牌,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我高烧不止,险些丧命,是慈眉善目的老医师救了我,从此认作叔外婆。事实上,我只记得我当时头痛无力,趴在床上,很想吐,又非常担心弄脏床单。其它,都是母亲后来说与我听的。我和她,多年后在异地学校重聚,但我年少无知,无力报恩,反倒继续打扰。至今想起来,心里还只有满满的惭愧。也听到人说她起的一些不好,但她给我的温暖感觉却一直在加量加价地增长。

       孩子总是听不到太多,或许孩子似乎比成人坚强。我的小书包背了八年,补丁连着补丁,最后母亲干脆加了内衬,书包愈加牢固起来。我的老师们都温文尔雅,却也互相有些“挖苦”的言辞,但他们对我都特别慈爱,走到哪里都是老师们老远地叫我。我的历史老师甚至真的把我的书包当古董,还说要为它撰文。在我的读书生涯里,我一直骄傲得像个公主,都是那些老师们有意为之吧。

       在上海,我吃过最贵的豆腐,只一块,就要十元,但味道真的很好。

       上海该以人多著称吧!上班高峰期的地铁真正实现了人的河流,目及之处都是人,某天我那节车厢特别安静,我仔细观察一下,墙上的电视卡住了,没有声音,继而吃惊地发现,包括我在内的几百个人(甚至更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那天下班我特意重新注意了,在我身边说话的只有两个外国人,还有不远处拉着行李箱,一听就知道是刚到上海的两个外地人在闲聊。仔细想想,我这个异乡人也越来越懂得沉默了。

       好些年前,求学于国外的闺蜜与我闲聊,他乡的豆腐比牛肉贵。说完两人都静默,她在想什么,时过境迁,如今再追问也断然寻不到真正的答案。我却恍若今日地记得我当时的思绪——若漂洋过海,豆腐如何能大量大量经受舟车劳顿地追随我,为了豆腐,我也断然不能生出国的念头。

       仔细想想,我偏爱的地方,都有豆腐在等我。龙虎山边的上清豆腐,周庄的老豆腐还有诸暨的西施豆腐。听说,义乌的小商品早已经走向世界,且闻“有阳光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想必豆腐也该走向世界了。我急急忙忙地去百度:

        20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的《经济展望》杂志竟然宣称;“未来十年,最成功最有市场潜力的并非是汽车、电视机或电子产品,而是中国的豆腐。”

       看来豆腐真的可以飘扬过海,甚至比汽车还结实。突然又就想到一些地广人稀的国度,整日整日地开车见不到几个行人,想想还是上海温暖。即使人挤着人,鞋跟挨着鞋尖,一句话都不说,在黑色的地下穿梭,也是凝固的乡土。恍然明白,生吃牛肉的外国人,与嗜好鸡爪子鸭脖子的一群人,永远都站在彼此的对面,我不在彼岸,也不在河的中央。

       这一切,似乎与豆腐无关。可豆腐里,却实实在在地,有我的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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