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了后背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这是《背影》中的一个目送细节。读着这样的文字,再读龙应台的《目送》:“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生的解读就在“目送”之中。他们都想告诉我们:人的一生都在“目送”中完成的。这是一个历史的结,一个生命的环,一个又一个希望和绝望的句号。

 

 

    想到自己上师范的时候,父亲送我到校。那时,行李就是一个木箱和一床棉被。棉被把个尼龙袋装得鼓鼓的,父亲从车上下来,挑着这样的行李夹杂在行人中,显得矮小和有些吃力。父亲不让我来帮忙,我只好快步走在前面。父亲把我的行李放到我的床铺,又帮我张罗挂蚊帐。一切打点差不多,父亲要回去了。我送父亲出门。走了好长一段路,父亲要我回去,我不得不和父亲道别。这是我第一次离远离家,对家和父亲的依恋只得装在内心深处,那年我十六岁。我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驼背,我意识到:怎么不留父亲在校吃一顿大食堂的饭呢?我想喊他回来,可泪水不争气涌出来。我只好往回走,回看好几次,想看到父亲那个矮小的驼背影子,人流里早已寻不见他了。这样目送终究在脑海里定格,它永远镌刻在我的生命里,在记忆里深深地烙印了。没有想到的是,那样熟悉的背影是那样地可亲可敬,父亲这样隆重地送我上学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有人说,《目送》是一部“献给我的父亲、母亲和兄弟的书”。我确然认为是这样,这样的温婉,这样的深沉,这样的绵密。我深深体会:人间有这样的大爱,这样的亲情,生命才这样的珍贵,这样的美好。龙应台----华安,这一对母子,被千万个读者阅读着。人们感动于《目送》里的许多细节,感动于作为人女、作为人妻和作为人母的女人所怀有的人间至情。他们被千万读着目送着,走进社会与伦理的转角,走进有一个时代的大众话题,更走进我们自己的细微柔软的内心世界;因为她历经我们所经历的,她说出了我们所不能够言说的,我们更多地在读懂作品的时候,读懂了我们自己。

 

 

    华安上小学的第一天,“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华安16岁赴美读书,“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华安现在即将步入社会,“我”依然目送着他,目送他走正人生的步履。于是,作者体会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目送》篇名也许就直接来自这里。作者也许想告诉每一个读者,人的一生都是在“目送”中完成的。

 

 

    读着这样的文字,不能不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人目送或目接;纵然对你怀有偏见的人,他也在注意你,甚或在剖析你,有些让人不在意的庸常的琐屑,却终究闪耀着人性的光辉。读过《目送》或《背影》的朋友,自然会有这样的感受,在永恒爱的光辉里,一个人的存在和消失,都是幸福的,即便是兄妹关系,“不会跟好友一样殷勤探问,不会跟情人一样常相厮磨,不会跟夫妇一样同船共渡”,但是在生命深处,那汩汩流淌着的仍旧是温情的血脉。一些生命向另一些生命靠近,一些语言向了一些语言碰撞,一些目光与另一些目光交融,这都是作者所解读的人际关系的内在隐秘。

 

 

    二十多年后,在一个秋阳艳照的日子,我和当初自己的父亲一样,似乎在重复着同样的一件事------我们也在送着女儿上学,学校显得更远更大,也似乎更难舍。这次同我父亲当初送我上学有所不同的是,还有女儿的母亲。二十多年以后,我们方才知道:送行,不只是背负着行李之重;虽然我们还没有驼背,虽然父亲拿锄头的手换成了拿笔或敲键盘的手,但我们迈行的脚步并不轻快,挥动的手并不轻松。我们似乎也装满了当初父亲的慈爱与目光。我们望着女儿瘦高的身影,生怕她再次回头。

 

 

    秋阳会让谷子慢慢成熟,秋阳更以它的醇厚惠顾它所爱怜的人,以便在冬日里铺成软和的棉袄,温暖那让你时时牵念人的后背。和所有的父母一样,读着女儿进大学殿堂的背影,读着一份幸福,更读着一份沉甸甸。一位母亲最终难以规避的心理此时会一览无余的。对于女儿,她领略了更多的回望,感触到一次次地目送目接的殷实与厚重。在她看来,目送是一位母亲或者任何一位亲人最崇高的姿态,目送原来就是一缕缕爱的阳光。尽管理解在加深,忆念在延长,阳光在普照;但记忆与成长的美好会在岁月里葱茏阴郁,愈发生机勃勃。

 

  

    让我们在经典里阅读,在阅读中找寻自己,以爱的目光,理解的姿态,追溯今生前世的慈怀,让一个孩子在成长中成熟,在思考中思辨,在不弃中不凡。阳光温暖后背,背影驮负光阳。我敬慕这样的秋天,更敬慕着那些像秋阳一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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