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门前有条河,背依蜿蜒起伏的群山,房前是半亩自留地,可以种植豆角、黄瓜、萝卜、白菜,院子里鸡鸭鹅成群,门口一条狗汪汪的叫着,几株梨树、桃树在春天开满了花,粉色、白色,花香摇曳,闭上眼睛,有蛙声蝉鸣若远若近。夏夜,漫天的星星与飘漾的荧火虫相呼应,一闪闪亮晶晶......童年记忆中的村庄,此刻离我是如此的远,却有是如此的近,似乎我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梦中的村庄,依稀可见,而乡村往事,一转身就已经隔着千山万水。

 

     昨天,从王府井到前门,穿过天安门广场,没有坐车,我一路走着。长安街车水马龙,京城已经是冬的寒冷肆意横行了,拉紧羽绒服,凉风依旧往脖子里灌。老家的冬天,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暖的,既便是最霜打的日子,只要出太阳,屋外也是暖洋洋的,连风吹都温柔许多,屋内一家人坐在木制的圆盆上,搭个小印花被,下面是木炭火烤着,暖意浓浓,聊着家常,吃着自制的点心,其乐融融。时光荏苒,当年闯京城的小姑娘如今已人到中年,所有的梦想都在慢慢实现。家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慢慢地在记忆中模糊。我常想,来北京20年了,我是否真的属于这座城市?我的心留在湘中那个偏僻的山村,那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我许多的童年的记忆。

 

     一个远离故乡的游子总会有丝丝缕缕的乡愁摇曳,华灯初上,灯光璀璨,心在刹那间停驻良久,儿时的场景似秋风中的落叶,纷纷扬扬的飘舞。春天,成片成片的金灿灿的油菜花开,群群蜜蜂在花中穿行采蜜,高山狭谷连绵几十公里的杜鹃连成一片花海,整个村庄氤氲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夏天,柳树青青,池塘的荷花盛开,划着小木船在花海中穿行,摘莲蓬。田野里蛙声一片,提着竹篓,跟着外公看他捉泥鳅,顺手在地里拽几个黄瓜,用袖子擦擦,味道清香。秋天,稻谷飘香,拿着镰刀收割,然后放到风箱里弄成谷子,再放到碾米机里,就成了白花花的大米。粮食往往不够,要上交口粮,再卖点,所剩就不多了,所以经常是一半红薯一半米饭混合在一起,那个香啊。村子里的梨树缀满了果实,贪玩的我总是爬上高高的树岔去摘,童年的我是个疯丫头。

 

    “为什么我的眼睛常会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很深。”艾青的诗给我更多的感触,往事恍若就在眼前。最喜欢的还是冬天,享受丰收的成果。尤其是春节,那是最热闹的。打豆腐、做血豆腐、熏腊菜、熬红薯、蒸米酒,贴春联,接财神,快乐无边啊。尤其是到村子里的每一家,都跟自己家里一样,米花糖、糖果、饼干装满兜兜,炊烟袅袅的时候,赶上谁家午饭,主人就添一把筷子,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来,坐在木墩上,胃口大开的吃上满满的一大碗。小时候的我格外嘴甜,村子里的人都格外的喜欢我,外公常给我兜里放上一毛钱,我就跑到村子里转悠,谁家的鸡要生蛋了,我都特别的清楚,往往是我给一毛钱,主人给我好几个鸡蛋。说来也怪,营养很好的我,居然个子也没长高,真是辜负了邻居们的一片热心啊。20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流着鼻涕的男孩,梳着马尾巴的小女孩,我童年的玩伴,如今都在哪里啊?

 

     陶渊明的“归去来兮,田园将芜。”品味着他的话。寒风凛冽,记不清有多少个深夜,当我在城市的灯光中遥望远方的村庄,总会有落寂与茫然飘落。心中总会有个声音在说:回去吧,回到你离别三十多年的村庄。可是我真的能回去吗?真的能抛下都市的繁华和极度丰富的物质生活,甘于清贫和简朴吗?村子里有个九十多岁的小脚老奶奶,有六个儿子,几十个孙子,她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村庄。儿时的我常常靠在老奶奶的身旁,听她讲久远的故事,想知道山峰的后面是什么,我以为我的一生也会跟老奶奶一样,从一个村子嫁到另一个乡村,日出而耕日落而归,养儿育女,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真正的生活永远在别处。长大以后,当我终于来到了梦想中的天堂,在繁华喧闹的都市奔波忙碌,蓦然回首,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竟成了我生命中永远抹不掉的纯美记忆和无比的向往。

 

     艾略特说:“村庄是个人的归宿”。无数次梦回故乡,梦境中的村庄、稻田、老宅、湘菜,无数次纵横于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童年的记忆撒落,在时光的间隙间停留,旧时往日,我欲重寻。在梦里,一切可以开始,一切可以重新再来。在梦里,我寻找到了灵魂深处久违的安然与恬静!米勒说“这里,对我来说存在着真正的人情和浓厚的诗意。”是的,记忆中的村庄是落后的,还有着些许的蒙昧,但它是我的心灵苦苦追寻的最后的精神家园。远离故乡在城市游荡的我们,那些贫瘠却美丽的村庄,深厚的民俗与质朴,不只是悄然回眸时的一个映象,更是我们坚守的最后的温暖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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