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夏,一抹斜阳罩荷塘
黄昏。荷塘。
落日的余晖一点点的从池塘溜走的时候,凉风就顺村口老祠堂那翘起的檐上滑过来,贴着长满青苔的墙根,直往我们身上钻。在荷叶搭建的舞台上,出现这美妙的风景,无疑给荷塘的黄昏增添着迷人之处。
荷塘不大,约莫十几亩见方,据说历史很长了。塘口有株老榆树,苍老的躯干上满是风雨腐蚀的痕疾,约莫有百来岁的年纪。也许年龄大了,它的大半个身子都倾斜于荷塘,苟延残喘着度自己的余年。
站在黄昏的池塘,一任凉风的独舞,心情荡漾。风将我们纤弱的影子牵到荷塘里,随清波漾动,于是我们就成了舞蹈者。此时,碧蓝的水一波一波的起来,我们的影子也亦步亦趋跟着拂动。那田田的荷叶仿佛受过训,也将自己的倩影漾动着融入其中,情形尤似曼妙女子的古典舞蹈。
一头同样年迈的老牛,卧在老榆树下面的水中,不动声色。专注的神情,就像是在思考一个古老而久远的问题。
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它的一对牛眼充满敌意地瞪着我们,那两只弯曲的牛角也极度的张着,作着与我们拼搏的姿态。原先盘踞于牛背的鸟儿,这时也倏地作惊慌失措的奔飞。我们吓唬了几声,老牛也跟着吼了几句,惹得我们的镜头对着它兴奋的直闪。
连着的几场雨,让荷塘有了起色,塘水有了生机,鱼儿就有了活泼的空间。那些荷叶更加青翠欲滴,非常的俊秀可爱。鸭子尽情地嬉戏,欢歌笑语充斥水面,更有水鸟不时的飞来,增添着池塘的幽静。
我们在一片青翠中间寻找荷花,可是遍寻不见。问附近田地里劳作的老农,老农答说,这是迟荷,还有一段时间荷才能开花。听其言,彼此都是失落。
前不久我在一户人家的院落里,一个巴掌大的水域,觅到一株荷花在三两片叶子中间开放。当时荷花白里透红,欲羞还娇,亭亭玉立的美样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现在我们在荷塘,却不见满塘的荷花开放,于心却是巨大的难受。尽管有风吹拂,但那些硕大的荷叶,受够了一天的阳光,个个都显得无精打彩,一点没有招人现眼的姿态,这不能不说是遗憾。
不过还好,微风好像明白我们的意图,它不停地吹,也恰到好处地点缀荷叶,荷叶也领情,在风不时的提醒中,时不时地起舞。看若多的莲叶集体在风中舞蹈的场面,就象是在看古代女子在舒缓的音乐里,翩翩舞动长衫。那优雅的一举足,灵巧的一抬手,宛如仙女一般,摄人心魄,勾人灵魂,让心释然。不禁脱口而出: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间。
曾经学过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荷塘月色》,深为那优美的文字和月色中的荷塘美景所动,于是对荷花,就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情。
每每看见荷叶就想到荷塘,想到那荷花。就是在冬日里,偶或路过荷塘,我都不忘将深情的眼光,投向留有残荷败叶的水面。
我也曾经在一个池塘,看过满塘的荷花。那一塘中荷花的竟相开放,真使人眼花缭乱,喜不自禁。尤其是微风吹拂的时候,荷花娥娜多姿的起舞,亭亭玉立的俊样儿,便不能自己,心簇神弛。
喏,那不是荷花吗?一个朋友眼尖,他在我们垂头丧气的时候,终于用不懈的努力,在一片偌大的荷叶下面,发现一株荷花。
这是一株粉白的荷花,长在一大片淤泥中,周围杂草丛生,掩藏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难怪不被我们发现。
我看这株荷花,傲然清白,心不禁产生由衷的敬佩。宋周敦颐独爱莲,他在《爱莲说》中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看此情景,品味周敦颐的文章,我恍然而知世人为何对莲之喜爱了。
世道沧桑,芸芸众生,鱼目混杂,是非难辩,试看有几人能如莲花同。吾乡先达陈所巨先生在其《荷田夜色》里也是这么说:“大凡洁身自好者,连赞美也是对其亵玩焉。”由此可见莲之超然卓群,孤傲清高了。
池塘里,不是有幼小的鱼儿成群的在莲叶间嬉戏闪过,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这让我自然想起《汉乐府-江南》来:“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白描的几句话,质朴的语言,就将美景和心致写出,且意境融得极其自然和美妙,可见若干年前的古人,对荷花的钟情,近乎痴迷的程度。
在黄昏的荷塘边,细细地品味,深深地揣摩,觉得真有所收获。大自然蕴藏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东西,能够在黄昏的池塘,零距离的亲近,得到一些没有的东西,不失为一件快乐之事。
天色愈暗,鸟儿早已归林。蛙声有了,池塘于是热闹起来。透过树梢头,有淡淡的炊烟飘出,狗儿的吠声烈了,劳作的农人归家了,屋子里的光线亮堂了。
该回家了,黄昏将尽,夜色冉冉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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