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这几天,又熬起草药来了,屋子里总是弥漫着暖暖的药香。药店里也有代为煎煮的,可是我还是喜欢自己慢慢地熬制出我要的一碗。

 

    女儿放学回来总会皱起眉头,捂着鼻子,躲进自己的房间,远远的问,妈妈是不真的要吃下这么难吃的东西?于是我就有点失落的想,那个千辛万苦尝遍百草的神农老祖宗怕是要在云端落下泪来了。

 

很小的时候,外公的书架上有一本《本草纲目》,几乎每一页都有一枝白描的花草,旁边有它的名字。常常趁外公午睡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偷来翻,毕竟在乡下很少看到带画的书,那本书在我手里就如同小画本一样的好看。

 

看不懂那些竖版繁体的字,只是贪婪一页一页翻着花草,留心着外公快醒来时,用最快的速度放回原处,再若无其事的走开。

 

那些花草美丽的名字至今还能记起一些:地锦、青黛、豆蔻、杜若、白芷……象古小说里妙龄女子的名字,还未出场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

       真正对于这些草药的认识,是在我回到妈妈的身边读小学的日子里。稍微长大的弟弟虽然不像小时候多病,但每年依旧会有几次莫明其妙的高烧,记忆最深的事情就是被母亲从床上拉起来,胡乱套上衣服,陪发烧的弟弟去急诊点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无聊的走来走去,常常会困得支持不住,睡在医院的长椅上。


       直到遇到一个老中医,给了妈妈一个偏方:每年春夏之交,采了野生的苦荬菜,连叶带根晒干了用布袋收藏起来,在第二年冬尽春至之时煮水来喝。

 

好在这种野草在我们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而每年和妈妈去找这种开着白色小花的野草也是我的一大乐趣。

 

悄悄尝过那草煮出来的水,奇苦无比,难为小弟能咕咚咚面不改色的喝下去。如此喝了两三年,小弟竟真的不再发烧了,一日比一日的健壮起来。

       如今想来,对于中医和草药的好感该是从那时起的。

 

很喜欢看中药铺的药师拿了铜制的小称,从高高的嵌满抽屉的药柜里一点点的称量那些草药,也喜欢把一包包草药打开来,根茎叶花果的一样样翻拣,在苦丝丝的味道里,感叹古人的智慧,拿些花花草草就可以给人治病。

 

喜欢听白头发的老中医,慢条斯理的讲,正邪相生,阴阳调和,求其所属,伏其所因,导其势以使其和。“以药之偏,调人之偏”,人体和谐通达则百病皆除。比起把人“砍”成块,“切”成片来研究的西医,总是觉得这些蕴含着东方古老的哲学思想的老中医更亲近些。

     只可惜如今一个好的中医却是难找的。母亲是十分相信中医,从前给她诊脉问病的一位老人在年近百岁时故去了,这让母亲伤心了很久。偶尔想起总是觉得可惜,和我唠叨不休,可惜了你张爷爷的医术,那么多秘方绝活怕是不能全部留下来。

 

辗转打听到张爷爷的长子在临近的小县城开了一家中医诊所,每有头疼脑热就带母亲过去看,抓了草药回来,问及感觉,母亲总是不无遗憾的说,总不如你张爷爷医道精深。

    一日在网上看到中医没落,后继无人,不免怅然若失。仿佛自家珍贵的东西,没个知心的人可以托付,待到女儿这一辈长大成人,能有几人懂得如何用这些草药,又有几人会相信这些草药呢?

 

    真的不想有一天,这些花花草草不再是药而只是草,在深山老林里一年又一年寂寞的荣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