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五月节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些陈年往事,随着岁月的烟云已飘逝得越来越远,唯有童年的五月节,虽是在清贫和苦涩中度过,却依然那么清新,那么真亮。

  小时候的农村生活,以添饱肚子为主,那些细粮和鸡鱼肉蛋之类的副食,除非过年过节才能见到一些。在童年的记忆里,每年吃鸡蛋最多的一天便是五月节。

  每当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父亲和母亲都起得特别早。父亲拿了镰刀去割嫩树枝采艾蒿;母亲趁着我们兄弟几人还在熟睡,把昨晚贪黑配好的五色线,分别系在我们的脚脖子、手脖子和脖子上。接着,又把带着五颜六色飘带的精巧的小香荷包,缝系在我们衣服的胸前,于是,我们这些孩子的脸上有了节日的光彩。

  太阳刚冒红,父亲已采回了艾蒿和嫩树枝。他把母亲叠好的五彩纸葫芦,栓系在青枝绿叶的树枝上,然后一根根地插在屋檐上。晨风吹拂,树枝轻摇,纸葫芦飞舞,使原本清贫干净的小院,顿时充满了节日的喜庆。在外屋门框上端,又栓了一把用红线缠绑的像蝴蝶翅膀一样大的小笤帚,旁边还有两个红布飘带。母亲说这是驱邪保吉祥的,能保全家太平。

  母亲打完洗脸水,把艾蒿的细叶揪下来,放在温热的水盆里,顿时,艾蒿那特殊的清香味儿,就弥散在屋里。母亲告诉我们,五月节用艾蒿水洗脸,就不会招蚊虫叮咬。接着,母亲又把煮好的鸡蛋端来,挑出带记号的,给我们一人先发一个。她说,这是五月初一下的鸡蛋,吃了能管肚子疼。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时五月节我家的早饭大多是煮面片加荷包蛋。母亲总是把荷包蛋多盛一些给长年劳累的父亲,然后再盛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吃,等轮到她吃的时候,只能是能少就少吃,或是没有就不吃了。如果赶上年景稍好些,生产队能杀一头大肥猪,每口人分上二两猪肉,我家八口人,能分一斤六两猪肉,再割回小园子里的头刀韭菜,就能吃上一顿猪肉韭菜馅的饺子,这可是童年时五月节最好的伙食,可惜,这样的年份太稀少了。

  当年,五月节的这一天,放猪的小猪倌特别兴奋,嗓门儿又高,“松猪啦——”喊得格外响亮,各家各户松猪的时候,都要拿出两个熟鸡蛋,塞给小猪倌,意思是让小猪倌好好照看自家的猪。家家都送鸡蛋,小猪倌的衣袋和背兜里,装得满满的,足够他享用十天半月的了。同样是过五月节,放马放羊的可就没这个福份了。因为当时放猪的多是贫穷人家十多岁的小孩子,用现代的话说,那是弱势群体,放得又是个人家的猪,自然会得到大家的同情和照顾。而马倌羊倌放的是生产队的马牛羊,且又是成年人,没人赏鸡蛋是很自然的事儿。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东北农村,根本就见不到南方人吃的什么“粽子”,甚至连“粽子”这个名字,也很少听人说过。那时候的农村生产队活计特别紧,五月节从来就不放假,出工晚一些,收工早一些,就算是对节日最大的照顾了。晚饭后,父亲斜依在靠墙的被垛上,摸出抽匣里的老唱本,用我们熟悉的东北地方戏那简单的腔调,哼哼呀呀的唱上两段,父亲唱得津津有味儿,我们趴在炕上听得入神儿,这便是童年五月节时,我们全家最好的娱乐了。

  童年的五月节,虽然是在困苦中渡过,今日回想,却依然觉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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