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天气旧时衣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六月后,随着栀子的绽放,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
       整理衣柜,在底层翻出一件长背心棉袍:吊兰绿的青底子上,开满白色杏核大小的花,一长串一长串,错杂地攀爬着纠缠着,细长的花蕊是金桂的黄,仿佛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是一件深秋穿的棉夹袍,衣身长及过膝,直至小腿处。没有袖子,是背心款式,肩头、领口、两侧小开叉处缀有白色的狐狸毛,有一种雪窗品茗的古意。

       那一年,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情变。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年秋天多的是斜风冷雨,在阴雨仄仄的光阴里,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漫长。西风吹落一树黄花,满地堆积的是悔恨,是不甘心里生出的丝丝幽怨。

       人在西风里日渐消瘦,情在深秋里慢慢逝去,心在冷雨里缓缓复苏。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日子并没有因为我的情殇而呆滞不前。为什么要把现在的感情浪费在已经不再存在的一段感情上?秋天也会下雪,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不可以相忘于江湖。我和他的错身而过,只如太阳花忘记了太阳升起的时间错过了一回就是一辈子,就象梁山伯记错了七巧之期。姻缘本就只是一线之缘,脆弱而不堪一击。

       就在那个深秋飘着细雪的晚上,随意地去街上散散心,发现这件棉袍如一遗世独立的女子站在小巷深处的一家小店里。

       一见倾心,毫不迟疑地带它回家。

       那年他对我也是如此罢。

       多年以后,我已难测他当时的心意,只清晰地觉着他握住我的手时,我是恋爱了,就那么茫然地爱上了一个人。

       轻易得到的,男人就不会好好珍惜。多少前辈的金玉良言如一阵清风在耳旁飘过,很快我就发昏了,女人一发昏就陷进婚姻里。

       婚姻撕开了爱情温情脉脉的面纱,潦草的结合怎么敌得过岁月的磨砺?

       素年如锦,流年偷换,只换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当初喜欢这件棉袍古典中蕴藉着的一种忧郁美,青色的冷,白花的碎,长长的衣身如长长的恋情。穿在身上却是温暖,是对往昔的不可忘怀。

        想忘记却偏偏惹人情思,在一日日的凄风冷雨中包裹着憔悴的身心,原来忘记一个人需要这么久,如写一首长诗,行行复行行。

       那年秋天仿佛浸在雪雨中,长棉袍几乎伴了我一个秋季,穿着它我度过了一个人的风花雪月。

       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一年是在秋天下雪的,莫非我的冤情不及窦娥?我心里是恨不得六月飞雪。秋天下雪,也是有冤罢。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当年竟如此附会自然规律的偶然失恒。

       在这个雨季里,我在床前轻轻摩挲着眼前的旧棉袍,手指经过依然白如栀子的碎花,停留在依然细长的茎蔓上,抚摸着依然冷如秋雨的青青底色,我的心头百感交集。

       而今我已有了此生真爱,过去的原来就是我的岁月。爱过的,恨过的都是我独一无二的经历,真实地存在在我的生命中。丑的无法抹去,美的也无法永驻,那是我生活的模印,不可更改。

       屋外雨声霖霖,恰如那年秋雨连绵。收起旧衣,在这个恍若旧时的天气里,把曾经青涩的爱恨深深湮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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