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殇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棵树,一棵美丽的红桦树,在初秋时节、在繁华的城市死去了。

那是一个火烧云烧红了大半个西天的傍晚时分,我和几个朋友在啤酒广场小聚了片刻,带着微醺的酣畅走在繁华的街道里,穿过街心花园,准备回家。

突然间,我听到了一丝微弱的、亲切的呼唤声。站住脚步,仔细聆听,果然有谁在呼唤着我,亲切如父辈们在叫我的小名。环视一周,并无熟悉的人在周围,是谁在呼唤我呢?莫非是一种错觉,准备抬脚行走时,那呼唤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急切而哀婉。再次仔细的睃巡一遍,终于看见了她,那棵挺拔美丽的红桦树,是她,是她在呼唤我!

多么熟悉的身姿,多么熟悉的美丽,这是我家乡村东头的那棵红桦树啊!可是,她怎么就到城里来了呢?

怎么回事啊?

唉唉唉,一言难尽!今年的春天,正当我蓄势待发,枝头吐绿的时候,一伙人来到了关山林海里的小山村,说是来选绿化树移植到城里去,创建什么绿色城市。一群人围着一个叫局长的秃顶在林子里转悠了大半天,最后停在我跟前不走了,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了老半天,那秃顶说:“就是这棵红桦树了,树冠圆满,树干挺拔,精神而美丽,不选它选谁?”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伙人开着挖掘机,汽车来到了山里,那挖掘机硬是把我死拉硬拽地从土里扯了出来,我虽然二十多岁了,但怎么能抵抗得过那些发疯了的人呢?就这样,我一路左颠右簸着被运到了城里,最后给我绑上了红绸布,在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被栽植在这儿成为所谓的风景。

我被那些人挖掘的时候,就已经伤筋动骨了,再加上城里臭烘烘的气味,我几乎窒息而死。他们每天给我大量地浇水,栽我的时候还填充了大量的肥料,但是我的根根本不能适应这过分的油腻,我的枝干也不喜欢黑白不很分明的城市夜晚,虽然每天有不少人来欣赏我,赞美我的美丽,在我身旁照相留影,但是我日渐衰弱,憔悴,一个春天就苶呆呆地强撑着过来了。到了炎热的夏天,那些领导一看我半死不活的,着急了,说是省上验收的马上就来了,看着我这蔫巴巴的衰弱样子,影响了验收就麻烦大了,要那个秃顶不惜代价,无论如何要把我弄精神。那秃顶也真费了功夫,请来了一大帮子人,测高度,量直径,分析研究了整整两天,先是每天早晚给我喷水两次,再是给我身上挂满了什么营养液。就这样,我硬是被折腾着耗完了最后一点精力,勉强支撑着验收完毕。

我实在是不适应这儿的环境,只能死去了,好在临终前见到了你,也算是一点安慰了,因为看到了你,就记起了那广袤的林海和我众多的伙伴,唉唉,今生是无由相见了!

我泪流满面。这棵美丽的红桦树,正值壮年,却在灯火辉煌的城市过早的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