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华山——我的文学之路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自古华山一条路”。在三山五岳中,西岳华山以奇险著称。
  
  在华山脚下,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庙宇。每年清明以后,这里香火弥漫,终日不绝。附近有华阴火车站和汽车站。从车站到庙门前,人流如潮。商店、饭馆、理发室、修理铺、摊位、各种叫买声、汽车喇叭鸣叫声、牛羊猪狗声,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嘈杂的大市场。
  
  庙宇背后,是华山山门。穿过山门去登山的男女老少成群结队,虽然看起来仍蔚为壮观,但比起集结在市场上的人数来说相对少多了,加之这里的山泉流淌,两面高崖耸立,所以一进山门,便有远离尘土飞扬的俗界进入到神的领地的感觉。
  
  一路上,篆刻在石背山崖上的戒诗丽词名言警句随处可见;山边水畔宙宇成群,旗幡翻卷;各路神仙同山不同派,化为塑像各自恒坐在自己的庙内供后人们瞻仰;那悬崖峭壁上——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高处,是造化最高修行最好的神仙之所在……愈向上攀登,愈像进入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幽深处,人的精神境界也随之不断地在升高——眼界变得越来越开阔,灵魂变得越来越清静,思想变得越来超脱,心儿变得越来越喜悦——生命,渐渐沉浸在一幅纯净虚灵优雅抽象的山水画里了。
  
  半山腰有一从天而降的巨石,称为回心石。大部分人爬到这里,就已精疲力尽,而到了这里不仅才走完了上山的一半路,更主要的是真正的山高路险还在后面。因此,穿过这里继续向上攀登者,就变成了一种“极少数”……
  
  回心石之上,有一景点叫老君挂犁处。站在山道上,可遥望到太上老君当年把自己开天劈地的那张铁犁几乎快要挂到了天上--太高了!——自古以来,还有谁敢于并且能够把自己的“犁”挂在那白云生处的万丈峭壁上呢?!
  
  最可怕的是苍龙岭--细细的一条山道从龙的背脊上穿过去,下面是终日翻滚不息的云雾,深不见底--苍龙岭,真像云山雾海中一条苍龙在游动,爬行在上面,心不敢向别处想,眼不敢向下看,山风在耳边呼啸,云雾在身边缭绕,犹如在茫茫太空飘行一般。一不小心,就会“要寻尸首,洛南商洲”。--懦夫,胆小怕死的人,是绝对不会爬到“龙背”上来的,也绝对不可能翻过这道岭的。--据说,唐代大文豪柳宗元从这里过是过去了,但是不敢下来,坐在“龙”那头呜呜衷哭,久久不能回到他曾经生活过的尘世。然而,越过苍龙岭,抬头可见一块巨石上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云海。回头望去,只见脚下云驰雾骋,座座长满松柏的山头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大地,以及大地上的田野、河流、村镇、竹林、果园、道路、树木依稀可见。此情此景,使人感到自已犹如置身于天上般美妙,这时,才算登上了华山。
  
  华山有北、南、东、西、中五大峰。中峰居中,像花之蕊,其它四峰在四面,若花之瓣,再加上以屏以嶂连接起来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峰与峦,使华山酷似一朵层层叠叠的盛开在尘世的泥塘里的莲花。所以说,华山实际上应当被称作莲花山,或花山。静坐在这朵盛开在天上的莲花上,你可欣赏到“东海日出”、“黄河万里”、“长空栈道”、“鹞子大翻身”等等景象,更能看能辽阔的“人间图画”,体验到宇宙和生命的美妙与无穷。只可惜,这种天地之大美“只能体会,不能言传”,而能够身临其境者,就像一切事业的最后到达者那样寥寥无几。
  
  我是一九八一年秋第一次登华山的。那时我在渭南上学。从渭南乘火车到华山脚下只须四十多分钟。记得当时和我一起登华山的共有十人,其中两名是女同学。我们下午出发,连夜登山。不知是因为有了两位女生的“美之引诱”呢,还是因为有了我们这“八大金刚”的强大“精神支柱”,反正我们那时不知道累,不知道害怕,一个赛过一个地上快速向上攀登着,在黎明时分,我们就到达了东峰。不一会儿,出现了“东海日出”的壮丽景象。我们兴奋的乱蹦乱跳,狂呼疯叫。我们是学中文的,但我们那万分激动的心情和这眼前的壮美景象,当时谁也无法描述出来。
  
  这是一次实实再再的登山经历,但还有另一层意义上的,或者说是另一种登山经历更值得在此一提——
  
  一九八0年前后,中国大地上形成一股强烈的“文学热”,就像现在人人都想经商一样,那时每个人都好象要去当作家,在“文学的花山”脚下形成了一派比现在的商品市场还要热闹的场面。置身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我们学中文的哪一个不想在文学道路上在所成就?然而,现在二十多过去了,我却不知道我们的同学中还有几个在“文学的花山”上攀登着。--这里,我并不是要让大家都走在这条道上,也不是反对经商——人各有有志,社会成员的多元化追求是健康社会的重要标志。我只是想说,人生苦短,几乎没有在半路上易弦更张的时间,一个人的一生只能认准一条路走下去,见异思迁是千万要不得的,任何一项事业都是一座高山,没有目标,没有毅力,没有冒险和持之一恒的精神,不付出巨大代价,则永远欣赏不到那无限风光。
  
  ——我从小喜爱文学,多少年来,不管社会上刮什么风下什么雨,我都始终不渝地在“文学的花山”上默默地攀登着。我不知道我已攀登到了什么位置,但我知道我已穿过了“回心石”。华山只是秦岭的一部分,我想,即便我已坐到了“文学的莲花”上,也只是到了“秦岭的腰”,何况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比秦岭更高的高山,所以,我还要继续攀登,直到自己渺小的生命和暂短的人生在更高的“文学花山”中渐渐融化,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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