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嘉木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听闻《茶经》原文首句中如此道来,心有浮动。
我不喜茶。幼时,只要是没有走味的,于我而言,都能入口,且无半点讲究。而且说句实话,我怕茶,当然主要原因是怕采茶叶。那一望无际的茶园里,当茶叶的嫩芽还是星星点点时,每个星期天或是在放学后,我们就得跟着妈妈或是奶奶,拎着她们很早很早就特别为孩子们准备好的茶篮,在茶树间盘绕。茶树是绿的,无言无语。而年幼的我们何尝知道生活的艰辛,象征性地采着茶,而显得浑浑噩噩,甚至有索性坐下来打个瞌睡的无虑。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大人们怎么会种这么多的茶叶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母亲在门前的空地上,特意种上两行茶树。她说,待我和妹妹外嫁,若是嫁到斗(这个字应该还有个土字旁)区,那儿的茶树是没有香味的,到时还是到娘家在采点茶叶好,山区的茶叶毕竟要香得多。我想,若是嫁到斗区,再不用采那望不到边的茶树,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后来,书越读越多,离家越来越远。再也不用去采那绿荫似的望不到头的茶树,而偶尔的回家,和母亲难得说上几句话,竟让我想起曾经在采茶时的美好时光来。那茶,竟也似是成了一种寄托,成了一种思念。
而今,知道原来竟有那么多的茶:红茶、绿茶、白茶……而仅是绿茶,又有什么龙井、紫笋、毛尖、碧螺春等等。有位哲人说“一粒沙中看世界,一朵花中见天堂。”而茶,又何尝不是让人看到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茶农的,是经营茶人的,也是品茶人的。这么说来,那棵棵茶树,似是顿时有了自身的茶风傲骨,有了自身的飘然和清秀,秀而不乱,雅而不萎,香而不溢。这时候,我这个曾经的小茶农,却是再也不敢说上半句抱怨来。而想起《茶经》中对南方嘉木的形容“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我竟然痴痴地感动了!
鲁迅先生说:“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我这个浮躁的世人,没有这样的清福,但我常常为之向往。休闲之时,我也会冲上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我在遐想:这杯中的茶叶曾经过谁的手采摘、谁的手炒作、谁的手包装,甚至经过了几手。谁曾和幼年时的我一样厌倦,谁曾为之欣喜,谁曾为之动容,谁曾为之牵引……而后,就只见它在我的杯中缓缓舒展,然后溶于水中。
唐代刘贞德曾总结茶有十德:以茶散郁气、以茶驱睡气、以茶养生气、以茶除病气、以茶利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尝滋味、以茶养身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养志。我还想说,以茶解相思,以茶怀旧事,以茶忆故人,以茶展新颜,以茶得生气。而长兴县上新近建起的贡茶院,将饱含的历史底蕴一一呈现。同时呈现的,还有长兴人对茶事的怀念和对未来生活的热情。最近每年的国际茶文化节,本着弘扬茶文件、发展茶经济的目标,热闹而隆重……在这个层次上,茶似乎已不再单纯是茶,更是一种文化,一种悠远的文明,一种更深远的精神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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