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夜忽如一季,冬雨开始阴暗着缠绵。

 

这是一个让人胆怯不已的季节:树枝枯瘦,绿意微缩,风雨里透着锋利的寒冷,而阳光是如此让人渴望,却又如此短暂。甚至于一个月的晴朗,我无法感觉暖和,两天的阴雨却已让我辗转反侧、渐渐生厌。

 

于是懒懒地想:这样的季节,多么向往在乡下,三五个人围着火堆,间或在火堆里随意地放入番薯,或是黄豆,或是花生,或是年糕。那样暖暖的空气里,番薯的香气慢慢弥漫,黄豆和花生在爆裂中破绽,年糕在火光旁渐渐酥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十年、二十年?那份简单的、带着芳香的快乐如童年般纯粹,一想起,就让人有着一种温暖如春的温柔。

 

最早的记忆,是在姑母家。在火堆旁,姑母和早早被她接来过寒假的我,聊天,吃着她藏匿了好久的东西。然后,我这个小尾巴,跟着她去菜园里摘菜,跟着她去小溪旁洗衣淘米,跟着她去小店里买东西,跟着她去邻居家借东西,跟着她去亲戚家说些什么事情,跟着她去看户外的电影……在那个地面铺满石子的露天院子,我和表弟表妹曾经静静地坐在长凳子上,等待她买来“油头绳”;在那片如今绿油油的茶地上,我曾经跟在她后面,看她挥着锄头,一块地一块地地垦荒,我的手还拿不动一把锄头。再后来,我曾经学着她的样子,摘起一片片“一叶一芽”的茶叶。傍晚,跟在她后面,认识着周边的一草一木,挥赶着一群群山羊,我曾经开始漫想牧羊女的浪漫……

某年的春节,天还是如此阴冷,特别是在山区。姑母早早地点燃火堆,等待我的到来。表弟表妹和妹妹一起在外面玩耍,我和姑母在火堆旁瞌着瓜子,窃窃私语。忽然,姑母用手捂住了脸(我居然忘记了是哪一边的脸庞),她告诉我,脸上经常会抽搐,一半的脸会麻木……这是第一次,我知道、我记得姑母的不适,这次不适一直延续到她生命的最后……

 

我常常想,如果那次,她没有陪我在火堆旁说话、瞌瓜子,不知道她的生命会不会能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而冬季,寒冷的冬季,终于让我因为寒冷在心里扭了一个死死的结,再不能释然。

 

冬雨,窗外还是稀疏地零落。

当我暖暖地想起姑母家的火堆,仿佛看见姑母微笑着,起身拿淘箩,去量米、淘米……我的眼神,早已飞过窗外的迷茫,遥望,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