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今年三、四月间,县里组编机关干部作品选《天高云淡》。单位有三稿任务,领导命我作一,欣然应允,然后从旧作中修整出《梅》。

今日下午,闻周六有首发式,并有博友发来“阅读”的信息,于是,慌乱中将作品贴出,以期雅正!

 

三月,从居住的这个常年绿意厚重的城市,出城,往西。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在长兴的林城,在那个纷繁驿动的世界里,你能看见梅花。

打开车门,面向花海,你会恍觉置身如此迷恋的空间:那是一片如此壮观的梅海!红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梅花,它们羞涩地敞开神形俱清的美丽,坦然与生俱来的清雅。每一朵都是芬芳洋溢,每一朵都是顾影自怜。虽然没有叶的点缀显得有点瘦削,却丝毫不见落寞。而每一种温婉的馥郁,因了阳光的温暖,淡淡的香熏四处散开……在那种微熏的空气里,“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态是不适宜的。最妙的,是凝神屏气,做一个深呼吸,想,在整个冬天,小小的梅花曾经“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静静地孕育着花蕾,等待春天的到来,等待蝴蝶乱飞、蜜蜂唱起春词,却无人相识。只是在此刻,她才集万千的目光,展现着不与百花同的芬芳和雅致。于是,无论是刚刚满怀的寂寥,还是跳跃的浮躁,都会沉积为悠闲的惬意。

有一些开得正艳,似是心花怒放的少女,一脸红晕,羞羞答答;有一些在枝头含苞欲放,似是对来者含情脉脉,正欲倾诉着什么;有一些又似似懂非懂、朦朦胧胧的少年,眯缝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一些略显娇嫩的,在这个春天来临之前,在冬雪之后,稍微显得有点瑟缩着……身处花海,感受着山清水秀的精致和春暖花开的清灵。倾刻间,不知是梅还是游人,竟皆有些醉了……

其实,原先我幼时生活居住的这一片,虽然一直有种植青梅的历史,却没有或者很少有红梅、绿梅的。在某段时间,在青梅的价格回落后,在欣赏成为一种需要后,有梅农尝试将传统青梅嫁接,改造为观赏梅。于是,红梅、绿梅便在林城热闹起来、群芳争妍起来!而在每一个阳春三月,林城在红梅、绿梅们的点缀下,梅花在被冠以节日的氛围中,更加生机盎然、蓬勃发展了!

这园子里梅树的形状,竟也与我幼时所见不同,各具特色起来:有一些梅树粗壮,表皮漆黑而多糙纹,树枝显得有一些饱经世事的沧桑,应该已历经年代;有一些枝条清瘦,风韵就显得洒落一些。而其模样,因为凭据了无端的想象,可以被夸张成各种名称。不过这样的夸张也需要一定的心境,一定的雅致才能有的。

在梅海附近的另一片葱郁的梅树林里,有我童年的家。在我记忆中:春天,梅花绽放,蜜蜂们嗡嗡起舞。夏天,树上硕果累累。在浩大的声势过后,在人困马乏之外,更多的,是收获的喜悦。秋天,有勤劳的农民给静静休息的梅树施肥,任其生长。冬天,唯有不安份的小虫子在泥土中翻动,搅动着梅树的脚趾。而光秃秃的梅树,毅然决然不动。

一年之中,在青梅之乡,与孩子们有关的,就是春天的挖梅秧和夏天的摘梅子。多年前,在清明前后,梅农们会带上几个粽子,拎个篮子在一个一个梅林里搜寻。一看见小小的梅树的秧苗(有些甚至是刚刚从泥土中钻出,带着些泥土的气息),便用竹片制成的刀,将它连同底部的核,轻轻挖起,放入篮中。这种活,需要足够细致的眼神、找寻的耐心,还有轻巧的动作。这些,都是一个女孩子能够做到的。于是,我会是妈妈非常好的帮手,同伴们眼中的“挖梅秧高手”。如果运气好,这些秧苗能卖到五分钱一棵,一百棵便是五块钱。三十年前,那是一个孩子一天最高的收入了!夏天,大人们都要上树摘梅子。遇到地面较松软的地方,大人们就用竹竿敲打树枝,把梅子从树上敲下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孩子们,就蹲在地上认真地捡,顺便,还担负着提醒大人们树上还有他们没有发现的梅子的“重任”。在捡完所有的梅子后,在大人们将梅子装成袋后,在大人们高兴地数完他们的钱后,他们会从供销社给孩子们带上一只崭新的书包,一双期待已久的凉鞋,或者是一块给孩子做衣服的的确凉布匹……

 

多年之后,梅成了一种风景。而我,也很自然地外嫁。可是,无论多远,无论多久,再见满园梅树铮铮如铁的枝干,再见梅娇艳俏丽、坚贞刚毅的花朵在纷繁中绚烂肆意、傲气淋漓,仿佛看见一个绝美的、嫣然一笑的女子。回首间,她潸然泪下,零落一地于春泥。于是,总会不由得爱怜地想起张爱玲的那句 “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那,就用目光,轻轻地道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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