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照例开着车出去。

    这个月，我给自己定了计划，每天傍晚开着车出去转转。驾照到手已经四年多了，可对车却是越来越陌生。刚拿到驾照那会儿，还开车带着几个朋友跑到100多公里外的地方去泡温泉，可现在，于车却是有点心生畏惧了。

    暑假回到故乡，同学聚会，见到好些同学开车那么熟练，就暗自下决心，假期结束回到小城后，一定要刻苦练习车技。可一上起班来，又这样那样的借口。前几天，看到一朋友，熟练地开着车接送孩子。当时，我诧异极了！她小时患小儿麻痹，行动不便。可人什么时候居然拿到了驾照，且开得那么娴熟。看看她，再想想自己，汗。

    边城的冬天黑得比较早，才18：20，天色已昏暗迷蒙，夜幕低垂，淡淡的雾气弥漫。打开车灯，我以50码的速度行驶在江召公路往昆明方向。因为是练车，我不想开太快。懒洋洋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慢慢地行驶着。一边听着车载音乐，一边欣赏窗外着的景色。

    阿桑忧郁地唱着：“一个人开车是最寂寞的。。。”其实，并不如此。一个人开车，一个人的空间，蔓延在车厢里的淡淡的音乐和淡淡的落寞，窗外移动的景色。。。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多么的惬意啊！悠悠闲闲。

    鸟和云朵都已从天空消失。天边隐隐有光，勾勒出远山的剪影，如一幅巨幅的油画，凝重、深邃。散落在田野深处的参差不一的村寨已零星亮起昏暗的灯。温馨而暖意。

    打开少许车窗，风声鹤唳。一道道汽车灯光划破黑沉沉的夜空，由远及近，直刺眼睛。

    风簌簌地吹着，单薄的行道树在风中轻摇。不时看到一群民工迎着凛冽的寒风，骑着单车，速度很快。他们中，有男有女，在城里打了一天工，此刻正忙着往几公里甚至10几公里外的家赶。暗淡的衣服，破旧的单车，后架上捆绑着撮箕、锄头等劳动工具。男的大多戴着分不清颜色的单帽，女的包着花格子布头巾。行色匆匆，卖力往前蹬着车。他们的家里，或许有年迈的老人、或许有幼小的孩子正等着他们。

    在我家小区对面就是一个劳务市场。平素常有一群衣着灰暗的男男女女，或蹲、或站，神情呆滞。一旦有车停下，他们便蜂拥而上，极力向雇主推荐自己如何能干，如何有力气。被挑上的，则无比欢喜随雇主去了，没挑上的则四下散开，回到原地，继续等待。

    若遇到城市管理者来了，他们便惊慌失措，纷纷往市场里面跑。因为他们衣衫破旧，站在街道边，影响了市容，常被训斥驱逐。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近段时间，城市道路改建，随处都可见这样暗色衣着的男男女女，他们起早摸黑，任劳任怨，在凛冽的寒风中、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卖力地干着。城市渐渐地明媚亮丽了，他们的容颜却愈加的沧桑模糊了。

    慢慢减速，我把车停靠路边。下了车，不禁一阵寒颤，透骨的寒气沁入心肺，好冷！阑珊的夜色里，那些在城里做活的人们却还在顶着刺骨的寒风行进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我看到的只是他们蹲在街边等活的情景，看到他们或欣喜或呆滞麻木的表情。从不曾想到过，如果有活做，他们每天就得如此晚，如此疲惫地行进在茫茫的夜色里。而家里，还有老老小小一大家子等着他们张罗照顾。

    又一群人从我身边骑过，仍是衣衫灰暗，神情憔悴专注。偶尔几声单车铃响打破夜的沉寂。我默默开启车灯，照亮他们前方的道路。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绸缎一般，隐隐有几颗星子点缀。广袤渺远。忽然，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一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远山，已看不清轮廓，一片模糊。树林，黑魆魆的，仿佛一只巨兽，在窥视着，窥视着。。。

    一辆车迎面飞驰而过，耀眼的灯光也渐渐远去，留下一片漆黑和大地的颤音。许久，都再没有车过，四周万籁俱寂，静出一种叫孤独的东西。无边的夜色和彻骨的寒意紧紧包围着我。心里陡生一阵怯意。

    赶紧回到车里，发动车，掉转头，往城市的方向回转。一阵疾驰，过了立交桥，温暖渐近。远远地，看见霓虹闪烁，灯火璀璨，林立的楼房，辉煌的建筑。小小的边城流光溢彩，车如流水人如虹。

    清寒苍茫的夜色中，那一群群早出晚归、辛勤劳碌的劳动者，是否已平安回到各自那简朴而温暖的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