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的夜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已经很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都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候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书翻在固定的一页。我久久地读着这一段文字,已经3小时23分钟了。
                 
  窗外,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已经好多天没下雨了,天气一直异常的燥热。傍晚,天突然阴了下来,大雨倾泻。不一会儿,对面低矮的的屋顶上,就积起了约3厘米的雨水。豆大的雨点落在上面,优雅地盛放,又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融化在浓浓的暮霭里。
  天黑尽时,雨开始转小。淅淅沥沥。昏黄的路灯朦朦胧胧。细细的雨滴打在石板路上,落在那一簇簇幽绿的丁香上面,或深或浅,低吟浅唱。
  静静地坐在窗前,泡一杯碧潭飘雪。嫩绿的叶,雪白的花,在杯子里浮浮沉沉,慢慢地盛开。茶香也随之飘飘渺渺,在空气里不着痕迹地悄悄弥漫。
  我一直喜欢喝绿茶,而他喜欢花茶。我便爱上了这碧潭飘雪。绿茶的淡雅,花茶的清香,融为了一体。那蒸腾的氤氲,如同窗外迷朦飘渺的雨滴。袅袅上升的水汽,使人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无限的遐思,一种禅的意境。
  屋子里,橙黄而微的灯光。静静的音乐,淡淡的安静地流淌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窗外,芳菲的细雨在芭蕉上呢喃。雨滴轻轻滑落,一声轻叹。
                 
  在这样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关了手机,不开电脑。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世间的纷扰。黑色的T恤,发白的旧牛仔裤。光着脚,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静静地读杜拉斯的《情人》。淡黄而微绿的书壳,硬硬的。摸着有细细的突起。封面简洁干净。
  我已经很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都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候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第3页的这段文字,轻轻地触动了我心底深处寂寞的伤口。
                 
  风执拗地掀开了淡黄的窗纱,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在风雨里微微颤动。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枝叶,遮住了五月变幻的夜空。
  有风吹过我的脸上,凉凉的,冰冻了我的心。
  合上书。关了灯。屋里一片黑暗。屋子每个角落都有谁和谁的灵魂存在。
  我从来就不漂亮,而且现在已经开始憔悴。虽然我还年轻。10年了,自从来到这个偏僻的边疆小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便开始迅速地老去。沧桑。迷离。空洞。忘了呼吸,把自己遗忘在夜的角落。
  我只是暗夜里那最后的一枝菊。有着淡然的花瓣。在黑夜中沉醉,静静地绽放。然后慢慢地颓败了。消失了。
                 
  每天,都和很多人生存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每天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即使最接近时候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走进我,成为我的知己或朋友
  惟有他。遇见他,缘分冥冥中的注定。
  感激上苍,让我在茫茫人海中结识了特别优秀的他,终于没有让我在来与去、生与死轮回的世间光景中与他擦肩而过,留下永生遗憾。
  多少次,我在静谧深邃的夜里深深俯首,感谢这段倾心的相遇。
                 
  我希望在我更沧桑更憔悴的时候,也会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对我说,Susu,与你年轻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对我说这句话的男人,我希望是他。干净明朗略微忧郁的男人。
                 
  梧桐树,三更雨。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窗外,雨依然点点滴滴。
  从凉凉的地板上起身,蜷缩在靠窗的沙发里。双手环抱住膝盖。微微感到一丝暖意。
  在这个落雨的夜里,在模糊的梦境里,我开始说着一些关于思念的语言。
  窗台上,百合在暗夜里次第绽放的声音将我叫醒。
  于是在淡淡的花香中,我看到了他。我深爱的人。清瘦而俊雅的男子。有着明朗而干净的笑容。
  在这个越来越凉的夜晚,他的声音低沉、温暖
  Susu,与你年轻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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