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一梦。

荒郊野外，衰草残照，空寂无人，有楼兀立，状若洞庭湖畔之名楼，然色彩斑驳，规模气势皆不及。熟视之，乃具体而微之岳阳楼也。登之则摇摇作响，两股战战。至最高层，凭栏伫立，凝眸远眺，西霞渐散，暮色四合。忽觉寒风吹拂，凉意顿生，转身欲下。然栏坏楼塌，某跌落尘埃，恍然而觉。

    怪梦醒来，怅然久之，不知所梦何由。独自莫凭栏，凭栏必肠断？

思接千载，不觉想起了一些逸闻。

伯牙鼓琴，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顷之间，而志在流水，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知音也。古人之风，真是让人艳羡！

伯牙、子期隐去，相如、 文君相携而来。

司马相如过饮于卓氏，以琴心挑之，文君夜奔相如……因家贫，尽卖其车骑。司马相如潇洒倜傥文采风流，却与奴仆杂作；卓文君美艳聪慧出身名门，甘愿当垆卖酒，彼此白头兴怨，长门灵赋，封禅遗书传为千古佳话。“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琴瑟和鸣，怎不叫人心动！

恍惚间，李清照和赵明诚翩然而至。

名门俊杰，风雅才女，比翼连理，佳偶天成，赵李相偕，感情融洽，志趣投合，互相切磋诗词文章，共同研砥钟鼎碑石，李清照与赵明诚之际遇羡煞了无数痴男怨女。然天妒佳配，使不永年。赵明诚早早驾鹤西归，留给李清照不尽的痛苦与思念。“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宝玉破碎，留下的是千年叹惋。

扼腕未已，纳兰和沈宛从慢词唱和中相拥而过。

一个是相府公子，一个是江南才女；一个高居庙堂，一个栖身江湖。茫茫人海，遇上的偏偏是容若和沈宛，莫非就是那五百年前的一次回眸，预定了今生的牵手？红颜一笑，知己已酬。纵使“雁书蝶梦皆成杳”，也都“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遥望纳兰和沈宛，心驰神往，心动神摇，多少人生出了知音难觅之怅惘！

……

忽然就想起了那句“无言谁会凭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