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天就是你的祭日

时间真是一匹最快的马

我想叫它停一停

却怎么也拽不住它的尾巴

它驮走了你纯洁的生命

也无情地拉走了我如歌的青春

 

二十二年前的那个3月26日下午5点30分

你平静地与一位邻居

轻声道别后悄然转身

决绝地走向山海关

和龙家营之间的那条慢车道

只留下九个字的一句话

与如血的残阳一起慢慢下沉

 

春天注定不属于你

尽管你出生在三月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春天，万物生长，诗人死亡”

 

我不想责怪你一生爱过的4个女孩子

不能说她们四姐妹太糊涂

尽管你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

 

也不想怒斥那位女诗人的绝情

更不能怨怼你的浪漫激情太过天真

只恨她抽在你脸上的一巴掌还不够狠

我始终讶异，为什么她冰凉的冷漠

还冻不了你单相思的潮湿

 

其实那个时代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与污浊的当下比起来

极度贫困、单调的生活环境并不可怕

你本是个有煌煌才华的诗人

诗意的活着不需要更多的物质

贫穷就贫穷吧，没什么要紧

因为你已爬过高山，踏过草原

见过大漠孤烟看过洁白羊群

 

也许现实对你太冷酷

春寒料峭花儿迟迟不盛开

那就去面朝大海吧

静静坐在那，听听风声轻轻唱吟

 

千万不要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要过饭不知道狗狠

我与你一样都是贫苦农家的孩子

怎么不晓得世态炎凉人情暖冷

我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

压根不可能嘲笑一个贫穷的真诗人

 

我懂得你心中有许多忧伤郁积

不然你不会每次与朋友相聚总是喝醉

喝醉了还是要喝，我知道只有喝醉了

生性内向的你才能打破平日的沉默

拉开浪漫主义话语的闸门

非凡的想象力创造力与痛苦一起发酵

孤寂里，你酿成了200万字煌煌灼热的诗文

 

诗其实是一种精神，你走了

象征着当代某种绝对精神和终极价值的死亡

有良知血性的人都必须思考

在当下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当这个世界变得日趋荒诞的时候

我们是选择苟且偷生还是绝望中的抗争

 

你曾告诉我：“做一个诗人

你必须热爱人类的秘密

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

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

忍受那必须忍受的

歌唱那必须歌唱的”

 

 

你走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土地

黑夜从你内部上升”

 

你走了，我还活着

“天空上面还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继而我也死去，唯有你还永生

你走了，我还活着

继而我也死去，唯有艺术永存

因为维特根斯坦告诉我

“精神将萦绕着灰土”

 

不要悲伤，我的好兄弟

在尘世的每一天每一夜

我都将把你深深怀念

因为你曾对我说过——

“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