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圆个谎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母亲,又到年关了,你天堂可好?我一直记得狼外婆,你可还记得你的小红帽?
                                                                              ——幽兰

 
     这个周末去乡下做义工,下着雪的山路很滑,车辆无法进村,马靴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我们是迎着风,歪歪扭扭里一步一步走了几里山路,才到的这座偏远的小学校。我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只黄褐色的铜镯,拿给孩子们的几件衣裳,是服装店老板娘按照我提供的尺寸剪缝过的,那几个小妞脸上的笑灿了整个山村,没有太阳的天空也明晃晃的,我们走出好远,山路上依旧还能听见银铃儿在唱。母亲,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也能在我身旁。。。

 
    父亲给我的陪嫁是祖传的龙凤镯,这让全族人眼嫉的物件,是祖父交代了父亲一定给我的;外祖母给我的是一只翡翠玉盘,母亲是外祖母七个儿女中唯一的女孩子,最让外祖母疼爱,也没得到这稀罕;母亲给我的是我一直和它们摆放在一起的这只铜镯。也许在物质的价码上它们会有天壤之别,可在爱的天枰上却在我心里都一样的重!

那一年的冬特别的冷,冰天雪地,母亲抱我回娘家,我被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母亲还怕冻着我,又揭开了衣襟把我塞进自己怀里,就在这时,那一双裸露的小脚丫就在母亲抬头时,一下子刺痛了母亲的眼。那个女人,满脸的灰尘,满眼的迷茫,一下子就跪在母亲面前,叫了声大姐,就不起来,她说她和孩子是来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没找到,回家的盘缠也没有了,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总不能死在外面家里人都不知道吧,“大姐,你行行好,给我个盘缠,等我回到家就给你邮寄回来。”母亲后退了几步,左手却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服中缝,那里是她临走的头一晚用很密的针脚把钱缝在里面的地方。

 
   “要不,这样,你怕我不给你邮寄,我这里有一对祖传的银镯,我没舍得卖,给你当抵押,等我把钱给你邮寄来时,你再把这副银镯子帮我寄回来,这可是我奶奶临走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母亲看了看镯子,又低头看了看孩子,轻声问了问女人需要的盘缠数,说:“我领你到前面的店铺里面给孩子买双鞋子,再给够你盘缠,这镯子你就甭惦记了。”那女人说这哪行这哪行,这可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唯一能留念的东西,但母亲不理会,照直朝店面走过去。。。

父亲说,你母亲是大家出来的小姐,跟着你当军区司令的外祖父走南闯北的,怎不识得这镯子本不是银的,但你母亲觉的不管这女人是真遇难了,还是明着就是来骗自己的,她都不忍心看她背上和我一样大的那个孩子,就那么赤裸的一双红肿的小脚,真真的让她揪心。同样是做母亲的女人,她站着,那女人跪着;同样是孩子,我恩宠一身,那孩子却没人疼。。。

 
    但母亲后来对父亲说,就是对乞丐的施舍里,也不能让自己高人一等,更不能让这份怜悯卑微了孩子的心,所以母亲宁愿让那个女人觉得自己的眼拙不识货,也不愿再让那孩子看到那女人磕在地上的头,跪在地上的身。

 
   父亲说,你母亲重来不会把东西直白的给需要帮助的人,她不是说因为父亲常年在外,那砌墙的石头需要人来帮忙搬着,就是说自己手笨把衣服缝小了,连连埋怨着送给瑟缩着身的左邻,父亲说其实你母亲人长的娇俏,手更是灵份的很,她做的老虎鞋,铃铛儿帽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只是母亲怕别人一直恭敬着自己,所以总为这份给予圆个谎。

 
   我对母亲的所有记忆,都是父亲一次又一次这样断断续续的讲叙里,渐渐·渐渐的清晰起来的。因为很小,我就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离开了母亲,跟在父亲一个人身边,是父亲没黑没夜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我辛辛苦苦拉扯着,对母亲的这份爱,不仅模糊而且一直还有一份分离的痛。。。

               

              
    嗓子疼的几乎失语的时候,我只得去医院打着点滴,同事来看我时,是大包小拎的,“这个周末你没去做义工,那些女孩们转着圈问,那个最疼他们的大眼睛阿姨怎么没有来,当知道你住院了,她们非得把自家最甜的柿子饼,最脆的甜水梨,最甘的山泉水都给你捎来,这些都是她们家里人留着过年的,还说等你好了再去时,她们一定给你唱最好听的歌。。。”

 
   忽然觉的眼热热的,一份不求回报的付出里,我得到了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恩赐,这就是这份最真最纯的爱——这份爱最让我珍惜无比!

当嗓子能发出声音时,我给专卖的朋友打了电话,辞了预定的几件自己看好的套装。打开自己的衣柜,一边端量一边想着那几个丫头的身高尺寸,老板娘笑着说:大小姐,你一直说自己不会这不会那的,可你比谁都会想,都会看,你说的这式样做出来专卖的也眼馋咯。。。

 
   山里的风,很硬,刮过树梢连天的响,我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只黄褐色的铜镯,拿给孩子们的几件衣裳,是服装店老板娘按照我提供的尺寸剪缝过的,那几个小妞脸上的笑灿了整个山村,没有太阳的天空也明晃晃的,我们走出好远,山路上依旧还能听见银铃儿在唱。母亲,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当年把我揣起来的怀抱,好想你今生也能在我身旁。。。

 
   母亲,又要年关了,你天堂里可好?我一直记得狼外婆,你在天堂可别忘了你的小红帽!

 
   母亲,你一生都在为爱圆一个又一个的谎,你给我的这份爱,却圆了一个天大的谎,让我们咫尺都不能相认,母亲,你是我一生都不敢触碰的彻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