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块手绢

是妈妈给的

 

 

那一年冬日的一个下午

血色黄昏时

我跌跌撞撞回到家

泪流满面地告诉妈妈——

国庆节假日来我家茅草屋里

和爸妈一起吃面条的那个女孩

已经分到南京，再也不会来了

 

 

听完我的泣诉

妈妈一句话也没说

而是转到柜子里

摸索半天，拿出一条崭新的蓝色手绢

递给我，一声叹息——

“唉！儿子，你是农民的孩子

谁叫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第二年的春节

苏北下了罕见的一场大雪

大年初二全家团聚的晚上

大姐告诉我

那块手绢是她买给母亲的

因为妈妈的眼睛不好，老是流泪

谁知她一直舍不得用啊

 

 

春节过后，一直奢望爱情的我

在家人亲友的劝说下

不得不丢掉幻想，经人绍介

终竟于五月的一天

循规蹈矩的娶妻

 

 

多少年过去了

当年崭新的蓝色手绢

早已变成纯白

 

 

而今，91岁的妈妈已离开我三年

送手绢给妈妈的大姐也已65岁

儿子正在珞珈山读大三

我也快到“天命之年”的生日

 

 

沉寂时，我每每掏出妈妈给的手绢

默默抚摩，然后点燃一支烟

走到阳台，对着天空发呆

呆过后，将妈妈给的手绢放进衣袋

回到书房，继续写些令“正人君子”所不屑的文字

 

 

······

对，就用李白和王勃的两句诗

做这首小诗的结尾——

“却顾所来径，苍苍（茫？）横翠微”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