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那道十字路口时，已华灯初上，城市的繁华在这一刻，以车流人流庞大拥堵的姿态，昭显着紧拥城市幸福的现代人生活无可奈何的一面。

    街角。人行道小摊位旁，他躺在地上，蜷缩着，好像在熟睡。我看到了一绺白发。

    别是行路上犯病了吧？

    禁不住去问摊主。

    摊主告诉我，可能是喝醉了，并指给我看路边先前那人呕吐的一大片。

    可已是隆冬了呀！

    醒醒，醒醒。喊了半晌。有几位大姐看我伏身摇晃那人，也都在瞧。

    终于醒了，问他没事吧，答应没事，又转身睡去。

    帮他将掀在一遍的外衣盖在身上。

    对关注的大姐们说，他刚才说话了，大概没事。

    走了好远，有些悔，这样冷的天，该将他孩子的电话要下来，让人来接他才是。

    曾经我有一篇文字《最暖人间情怀》，可大前年的冬天，我深切感觉到人情的冷。

    那时，父亲第一次中风出院后，被我接到了家里，已有些轻微的老年痴呆迹象。我总是不放心，自己忙一些事或上班，总是再三叮咛父亲不要走远，母亲也尽可能时刻陪在父亲身边。

    那天洗好衣服，突然觉得好一会儿没见父亲，问母亲也不知道，匆忙下楼，遇见了邻居大姐，她说怎么见你老父亲躺在小区大门旁晒太阳？

    狂奔过去。父亲和衣躺在水泥地上。十几步外就是小区的两个保安。那一刻，我真愤怒了。

    居然也说觉得老人在晒太阳。扶起父亲，我的眼泪刷刷下来时，真想冲过去质问他们，有见过这样的大冬天仰面朝天躺在水泥地上晒太阳的吗？

    其实，是所有的人，是几乎每一个现代人都不愿多事。

    那一刻，人间真的薄凉。

    去年年前，我的高中同学峰倒在了人行道四个小时，被路人打的120送到医院时，谁也无力回天了。他的父母仅有这一个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境，让人心跟着一起灼痛。那天朋友聚会峰没喝酒，感觉有点不舒服早早就告辞回家，在离家还有几百米的路上，峰不知有怎样的昏迷和祈望。可是没有人援手。

    上帝那一刻也没有派天使来。

    我上夜班的路上，常常会见到醉酒的男子在路旁，而那一次，再见一个人和衣倒在路旁时，想到峰，怕迟到已骑行了很远的我，又折回头，喊了好久，没有应声。

    那是我第一次拨打110。

    那个女孩头发散乱遮住她本当青春明媚的脸，她跪在路边。父病，失学，好像是一些惯用的伎俩。

    早已不信。只想对女孩说，别跪了，要有尊严地活着。

    无论她是不是骗子，谁又能改变她的命运。

    递给她十元钱和一张纸条。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但愿你父亲能得到救治。你还小，愿你以后站立起来，再不跪下。

    多年前，曾经住的大院里，那个衰老的声音“卖烙馍，卖烙馍”在寒冬的夜晚响起时，多半我家已吃过了饭，可老公总是会下楼买一斤，让老妈妈早些回家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上夜班的路上，常见垃圾箱旁的拾荒者，多是老年人，总有一种凄凉从我心头泛起。

    这许多事思绪里结在一起，散散乱乱。

    懂我的人明了，我和书院的同心里，有着最古老朴素的愿望。

    好想天寒，人间多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