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蓝
如果说旅行的过程在完整意义上包括旅行前的愿望和准备,旅行后的回味和感想,那么对生长在江边的我来说,对蔚蓝辽阔的大海的向往就是伴随着我欣悦与疼痛成长的强烈愿望。
对大海浪漫旖旎的想象启蒙于孩提时读过的浩然写的一本关于西沙群岛的书,书名已忘却,只记得书里一行行诗句般排列的文字,像一串串珍珠在心中不断闪亮,还有永远赤足在海滩上奔跑的年少,色彩斑斓的鱼,五光十色的贝壳……那蔚蓝的大海在我心中波涛汹涌,梦幻般地撞击着我的童年。
17年前,我终于和灵气逼人的“林妹妹”一起踏上了去青岛看海的路。住在栈桥边一个私人旅馆,开门见海,却只是江水般的浑黄一片。快艇飞驶到琴岛,在拉小提琴的少女铜像前面,看落日被浑黄的海水荡成长一块短一块红一片金黄一片的碎影,我心里疑惑而遗憾。我的那位“红颜祸水”旅伴竟在那样的黄昏里用一块大紫一块大蓝的纱巾装饰头发点缀衣服,拍下风情万种的照片,还写下“浪浪三尺高的思念”之类的诗句,我则在日记本上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没有椰树曳绿的海岸、没有银白的沙滩、没有一望无尽的蓝颜色的海是大海吗?
从黄色文明走向蓝色文明的思维变革和文化洗礼,蓝色别具一种纯净透明博大精深的意义。直到呵气如兰的密友从大洋彼岸海归和我聊起,游历过欧美等一些国家后,觉得中国最值得一玩的天然保持良好的地方之一是海南的三亚,我就锁定那片海了。五年前的春节假期,和好友相约去海南,临时因故未能成行,好友从海南给我带回了榴莲、椰子、火龙果、鸡蛋芒、槟榔等,都是我初尝的味道,从此迷恋了榴莲水果女皇的味道,感动了我山川岁月的友情使我看海的愿望不仅是视觉的,又多了层味觉的,直至需要调动所有感官用心感觉的。
无数次在各种媒体上游历过海南,看遍了海南的自然风光,阅尽了大海晨昏四季汐落潮涨。真的到了海边,我想我可能会躺在椰树下的吊床上,任海风吹拂,无所思也无所想,只是面朝大海,让春暖花开不期而至;我可能会在海边浴场戏水时设想一下美人鱼一步一步是怎样的疼痛,也体会一下让她心爱的王子幸福甘愿化为黎明前泡沫的宗教般的圣洁情怀;我可能会在天涯海角检视在我生命中过往的至爱亲朋,让我会怀念会想起的所有的人,我要一一寄一张印有大海的明信片,盖上天涯海角的邮戳,直抵朋友的心灵。只有一张没有此岸没有彼岸只有天蓝蓝海蓝蓝的明信片我会永远珍藏在身边,时时凝视那水天一色的蓝,直到看清仿佛浑然一体中隐藏的地平线尽头的天壤之别和深不可测的断裂,清醒一个红尘万丈的女子所能真正拥有的不过是海蓝色的梦和安徒生的童话情结;我要看清没有对手的孤寂才是真正的孤寂,而大海以其无可匹敌的宽阔辽远注定是孤寂的,可她的淡定从容她的海纳百川成就了亘古永恒的文明,透明着年轻新鲜的蔚蓝,深邃地逼视着人类的所谓伤痛之委琐所谓寂寞之浅薄。
旅行不过是一次次的启程又一次次的回归。我们不断收拾一段一段的心情,重整一路一路的行装,也许只为寻求幸福的要义,其实不能崩溃的幸福只存在于千劫百经难之后还敢于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给命运。再次去海南,不仅只为看辽阔蔚蓝的海了,更有曾让我尊贵如女皇的榴莲味道可以品味,还有海市蜃楼可以期待,尘封的诺言可以寻觅,天涯海角的思念可以刻骨铭心。
旅行箱的拖轮从月台划过。飞机从空中掠过。我想大约在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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