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朵花到一粒坚果的过程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极少能流利地记得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十一位数字于我而言是一串难度很大的数字,可是,我记得赵丽华的电话号码,并且每次都能熟练地拨出。

 
从去年九月开始,我开始稔熟地拨这个电话,一天数次。

 
我记得在赵丽华诗歌被恶搞之前,我曾经写过一篇《我的妖精姐姐》,是写我赵姐姐的,曾被很多报刊和电视、网站媒体转载。里面有一句话,“我一读赵姐姐的诗,就想谈恋爱。”真的,她的诗可以那么的花团锦簇,感性斑斓,她的人也一样,那时的她,好象一朵花,妖而不冶,艳而不腻,就象路边那些大朵大朵的木槿花,我看到那些大朵粉的、白的、红的花时,立刻想到了她。她有烟火的热闹和艳绿的超然,这种交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别样特质。

 
在恶搞之前,我们是两个闲情逸致的人,一起逛街买衣服,吃火锅谈爱情,有小小的虚荣和清高,俗并快乐着,为李宇春和张靓颖打得天花乱坠。并且一直相互吹捧,没事搞些小情小调,这样的生活,我们以为会一直到老。

 
去年九月的事件突然改变了一切。那天,我还记得,我和她,坐在她家门口的胡同口,她从传达室借来两把马扎,然后在夜色中说话,她坐在我对面,瘦小,干枯,骨头几乎支了出来,满嘴的泡,说话声音嘶哑,泪水像水流,在脸上淌着,她说:“活不下去了。”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一直记得我们相拥流泪的一个个时刻。我记得我哽咽着要她一定不瞎想,一定活下去!我告诉她生活不会永远是灰色的,它还会斑斓的,走过压抑,那璀璨的一切就会到来。那段时间,怕她出意外,我天天打电话,有空就去图书馆找她,她从沉郁的深渊慢慢爬上来,她但凡开心一点她的幽默天性就出来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刚刚把眼泪抹干净,就厚着脸皮说: “我想吃大雁,要野生的!”或者:“我想吃烤红薯。”拿着自己的悲伤换好吃的,这就是我的赵姐姐!

 
这些话后来总被我活学活用,她一有开始打击我的想法,我就说,“我想吃大雁,要野生的!”或者:“我想吃烤红薯。”

 
感谢那些美味,使我们的悲伤变轻了。整个冬天,我们出没于一些火锅店,在沸腾的热气中驱散着冬天的寒冷,而她曾经瘦弱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她开始乐呵呵地答应着我们叫她“教主”,这个教主如此亲切,亲自炖羊蝎子给我们吃,亲自烙馅饼给我们吃,但毫无疑问,她烙的馅饼不如"猫不理"合子庄的好吃。

 
我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拉着青涩的我走到她熟识的文学朋友前介绍我,我记得她总是在别人面前不惜用特别过分的词语夸奖我,维护我,她容不得别人说我不好,我记得她看我袜子掉色,一把脱下来去洗的刹那,我记得她对我点点滴滴的好……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好,她是记得的!所以,不管她是谁,只要她对我好,我就无条件地没有原则地支持她!哪怕全世界反对她!哪怕她是所有人的敌人——何况她不是!何况她是这样一个温软细腻的女人!何况她是写出了好诗歌的女人!那些只看到她几首诗的人,请你们认真地读读赵丽华,真读到骨子里后,你会知道,这个女人的诗,有多飘逸就有多致命,有多洒脱就有多绝望,有多疏朗就有多窒息!那表层的下面,永远还有另外的一层,甚至很多层!

 
如果一朵花无法躲避风雨的摧残,也许它会轻易凋零,那么,一年之后的赵丽华已经是一粒生动的坚果,这一年,她把自己的人生迅速浓缩在一粒坚果之中,外表坚硬内心丰满,只要成为一粒坚果,哪怕这粒坚果干瘪、弱小,可是,她终究已经是一粒坚果!

 
这粒坚果,请你一直美到老死,因为,我喜欢看你穿了新衣服照镜子的样子,然后很自恋地问我:好看吗?

 
姐,我愿意被你这样问,一直,到老。

上一篇:听听那花间小令     下一篇: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