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打听一个人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有时候,青春可以换一些东西,比如名,比如利。

可我不够走运,唱片卖得一般,我在三年之内没有红起来,那个女人厌倦了我,我重新一个人,变得平淡平凡,不再穿那些前卫的衣服,眼神苍茫,不再梳着小辫子,我理了小平头,安静地写歌唱歌,直到遇到安。

安是平静的女子,我们在一个聚会上认识,她穿着棉的白裙子,一直看着我。

那眼神,是我曾经熟悉的。

我走到她身边,把手伸给她。

这一年,我二十七岁了。

我和安结了婚,开了一个音像店,我早已不唱歌了,当然,也不再写歌,我们靠这个音像店维持生计,二十七岁这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孩子,长得眉清目请,名字是我起的,我对安说,叫忆青吧。

我是三十岁之年回到故乡小城的。

因为叔叔来电话,说要迁祖坟,我父母的骨灰得由我亲自放进去。

和青枝私奔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而她离开之后,再没有给我半丝信息,南方那座小城,好象是电影里的黑白片,反复只有几个镜头,我们的广场,酒巴,还有她笑着问我,良河,你爱我吗,你有多爱?你爱我多久?

想起这些的时候,我心很疼。

许美静也失踪了。

最后一张专辑后,她音讯全无,于是传言四起,有人说,她是为一手栽培她的陈佳明生孩子去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哪里?她生了孩子没有,又有人说,她是毒品成瘾不能自拔,可是,以她当年的名气,总有人会去探听会去追寻的吧?而她的下落,依旧无人知晓。

那个当年唱《边界1999》的女子,你去了哪里?

当年的老歌,没有人唱起,现在,是李宇春的天下了,是“加油好男儿”的天下了,谁会记得许美静?

火车上,我一直在想,如果见了青枝,我说什么?我们是淡淡一笑,还是找个小酒店喝些酒?

下了火车,看到故乡小站时,我的眼睛感觉很酸很疼,我问车站的人,向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青枝吗?

七八年前,青枝和她家族的名字如雷贯耳,谁会不知道她?

她摇着头,没听说过。

再问,她们摇着头。

我终于说起她爸爸的名字,那个名字,我不愿意提起。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告诉我,他啊,死了,早死了,七八年前,和情人私会,然后把车开到了山涧里,然后家就败了,他老婆一个月后就自杀了,多大的家产啊,全完了,那叫惨啊,他闺女后来回来了,后来,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几乎惊得立不住,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是铁马冰河,撞得我到处是冰渣子,冷到心里。

一片烟花乱。

她当年的发呆,她得了这样的消息,如何不奔回来?她的心,是碎了的,可是,却没有告诉我,一个人承担下来,然后,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远走他乡,或者嫁人,或者一个人闯天下,或者……我无法想象,所有想象的重逢只是我的想象了。

在广场上,我一个人坐到天黑了。

天黑了,又有老太太们来扭歌,却没有当年唱摇滚的青年了,也没有那个冲上台唱《边界1999》的女孩子了。

当然,更不会有我拉着她的手去喝啤酒了。

一切,恍如一梦。

我是不是要像《斯卡布罗集市》那样殷勤询问:“您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这样一想,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里爬了出来。

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认识青枝吗?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她笑时,会露出一颗小小的龅牙。

她会唱《边界1999》,那一句:离别后我如何面对孤独的千年。

是因为那句,我爱上了她,然后想和她一生一世,一辈子,不分离。

如果你遇到,请你告诉我。

她一直让我认真地说一次我爱她,可我总是嘻皮笑脸地说。

如果我这次看到她,我一定认真地说一次,青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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