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数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天,她和我安静的躺在床上聊天。

她说,我是一个异数。

我说,我也是。

她说,异数就是独自。

我重复着,并且,加重着:很独自。

不是吗?在小时候,她总是和别人玩不到一块,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学习不好,她沉默寡言,她没有漂亮的新裙子,她因为长得难看,大合唱是独自坐在班级凳子上,她孤单地看同学们上台,那时,她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三毛写文章,看到她写到孤单时让人心惊。

没有玩伴,自己把自己关起来,被老师画过黑眼圈之后就成为了异数,自闭症,很多年不出门……现在读起来,内心悲哀,遍野幽咽。所有孤单的人,都曾经是异数,与主流、与大多数,格格不入。

但这造就深度与光芒。

总是会想起卡夫卡。

一个人,孤单的与社会隔绝,与世人隔绝。我们感觉到他的异数之美,整个人仿佛被时间架着,往前奔,留下一路刀削斧刻的印迹——卡夫卡的文字,有着与生俱来的孤单与寂寞。

偏偏是那种不敢深看的光

一层层降临了

记得上大学时,一个人穿过正午的阳光,穿过安静的走廊,一直走到楼顶。

楼顶上有许多晾晒的被子,我站在被子中间,突然会泪流满面。

那些眼泪,不是为爱情,不是为所失,是为什么呢?为时间的流失么?时间,它真是个坏东西,它主宰我的内心成为了异数,让我拿起一支笔,在陈年绣线的时间被面上,绣着这无法说出的孤寂。

哦,请原谅我喜欢这孤寂。

就让我当一个异数吧——不是均码状态,我不曲意奉迎,我不媚颜取悦。

“没理由跟过来的水莲,只为我一个人,发出暗香。读到这样的句子,泪水总是会在内心里涌动。那样的暗香,只有异数才会闻得到,异数,从来都贴着特立独行的标签,或者被追逐,或者被鞭挞,因为她永远与别人不一样,她一出场,满场只有她,哪怕她不发一言。

这是为什么?

破解不了。她自己,也破解不了!尤其是她自己不能破解——这异数的密码,这天生的反骨!这要命的与众不同!这让人无法忍受的脱颖而出!

布鲁诺被杀死的时候,还在坚持着自己。他妖言惑众吗?认定太阳是核心,地球围着它转——这几百年之后连小孩子都知道的真理,却以最恐怖的异类被灭亡,哥白尼一定嘲笑过人类的无知,可是,无知却是主流,是大多数,是盲从!

不,我绝不盲从。绝不!

当异数多好。是自己的,是少数的,看似柔弱,实则决绝!

纯粹,偏执,不会和世界打成一片,不会其乐融融,异数,要的就是一个与众不同,就是一个过分!是的,过分!

过分的不一样!过分的偏执!

不,不妥协,绝不妥协!甚至连安宁也放弃了——要安宁干什么?!动荡,从来给文字最新鲜的力量,内心越是动荡,越是呈现出一种异数的光芒。

程乃珊曾提过张爱玲,她的婆婆与张爱玲曾是同学,就读于上海那家贵族名校,提起张爱玲,她婆婆说,“并不起眼,不和人来往,不说话,又瘦又高,人缘不好,很多人排斥她,总是独来独往……”她即使成名了,亦不和人来往,一生的朋友,只一个叫炎樱的黑胖女孩子。两个人是看一眼就天地洞开的那种,甚至她的婚姻,也只有炎樱在场,看到她写下:愿岁月静好。

其实,最映衬内心的光辉一定是纯粹的。

在她发给我的短信中,有一句让我眼泪泛滥——“经过复杂艰难世事考验的纯真才更珍贵,打铁的人叫啐火,而世间,和这叫异数的历经磨难。”

六世达赖仓央嘉错,雪域圣王,端坐在布达拉宫受万众敬仰,然而我们在他的身上看到的却是五彩斑斓、如影随形的缠绵,是情、是爱显现在了这枚通体透明的琉璃珠上。

他是异数,写下如此动人情诗一首首,在我们念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时,却并不知,为这情意缠绵的诗他所付出的代价,在25岁那年进京路途中被害,从此,彻底走到自己孤单的路上。

在爱情上,爱德华八世也是异数——谁肯为爱情放弃王位?李隆基长生殿如此爱杨玉环,天长地久有时绝,此恨绵绵无绝期,为了李家江山大业,还是在马嵬坡前,赐了一条白绫给缠绵深爱的女子,但是爱德华八世,却真的收山而去,从此远离大英帝国,在法国终老,与她日日相伴。这个异数,成为爱情中的经典。

坚定地成为一个异数吧——于一个文字的灵魂而言,没有比成为一个异数更必要的事情了。“宁肯媚晚凉,清风匝地随。”这随时随地的悲戚和惆怅,于好文字而言,就是绸缎上最浓烈的花朵,散发出的幽香呀,是那一朵没有理由跟过来的莲吗?

虽然邪恶,可是,我们能拒绝它吗?

异数,从来具有邪恶之美。

而我,无限地迷恋这邪恶的堕落——如果天使知道堕落有多美,我想,她也是会堕落的。

我点了一支烟,在写《异数》的夜里,我看着它一点点伸出小狐一样的舌头勾引着我,我知道,什么时候,我都是异数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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