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痕迹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
    故乡,一份永久的牵挂,一份醇香的记忆,一份深深的眷恋。故乡,那里有至爱亲人,有珍贵回忆,那里有童真的笑容,风华正茂,一路成长的点点滴滴。一年年,故乡已成为心里的磐石,一年年,故乡已慢慢化为一抹痕迹。其实,故乡的痕迹就是出生的老屋,成长的新院,还有生命历程中一个个重要的人。
    故乡位于上党盆地的东侧,土地肥沃,地平水浅,四季气候宜人,浊漳河水滋养的这方水土养育了一方勤劳的人们,也成就了一方的安详与富庶。
    常常在静静的夜空下,故乡的痕迹会在心里一点点复苏,故乡的老屋、老屋上袅袅的炊烟、新院成长的足迹,远走的坚强忧伤,村边一片片的田野和旺盛的庄稼,街上悠闲的鸡鸭和吠叫的狗,还有就是老院里那棵桑葚树,和伙伴在树下追逐玩耍的一份快乐和无忧无虑。

 

二、

出生的老屋位于村子的中央,五间的土坯房被母亲收拾的洁净素雅,这是母亲的心血,母亲的骄傲。母亲嫁过来时老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也有些破败,于是,就有了修葺一番的心意。姥姥家是个大家族,舅舅们也多,舅舅们又叫了一些亲朋好友一起帮忙修房子。仿佛能看到那样的场景,有的和泥、打坯,有的垒墙、搬坯,有的架檩、上椽。火热的场面里,母亲穿着小碎花上衣,藏蓝色裤子忙碌地沏茶、烧火、做饭,脸上的笑容灿烂明亮,两条长辫子一甩一甩优美俏丽,那时的母亲多么年轻漂亮,妈妈的美丽众口皆碑,我就出生在这个老屋。
    从此,在温馨洁净的老屋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的时光,年节时和伙伴在老屋周围打闹嬉戏,还经常做着一个淳朴的游戏,新郎娶新娘的游戏,那个长大要娶我屋后邻居家的小伙伴,每次父母间的玩笑都会问他,长大娶谁,他都会天真无邪说娶我,大人阵阵的笑声中,我们会跑着出去玩。后来搬离老屋住在新院,后来又出嫁离开故乡,很少见面,偶尔一次的见面,还是会想起那份天真的承诺,只是成长的轨迹不同,我们的人生经历也有所不同,听说他娶一贤惠妻子,有一幸福家庭,这就很安慰,因为那份童真,那份成长中的快乐记忆最是温馨,真的希望他幸福。
    老屋的记忆很多很多,老屋旁的那棵桑葚树是故乡记忆里最具亮丽,最具色彩的一份,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翠绿的桑叶遮盖着老屋那份乡村质朴的画面,树下站着一群仰看着邻居叔伯们在树上采摘桑叶的伙伴,期盼着大人把采摘的桑葚分发,然后装在手绢或纸包里,雀跃着跟着他们去看蚕,虽然家乡不像江南家家养蚕,户户制丝,现在也没有一家一户在养蚕,但是,儿时养蚕的邻里确实给了童年一份另类的快乐。

    初中一年级时,我们搬离了老屋,那棵桑葚树也被砍伐,住在老屋里最后的老人也去世,她是父亲的后奶奶我的老祖母,由叔叔抚养,叔叔盖新房搬出去后,老祖母不愿离开老屋,父亲就把隔离的墙拆掉以方便照顾,我们准备要让老祖母一起要搬离老屋的头几天,老祖母突然去世,我想她是留恋老屋,不愿离开,她的根在老屋。后来老屋由我的姑姑居住,直至现在,她的后人翻新后还在居住着。母亲时常会念叨,要是留着老屋多好。
  

三、
    有快乐、有忧伤、有生死离别的新院在村子的最南边,那是父亲倾其一生的心血和欣慰。新院盖于八十年代初,父亲精心设计、用心选材,工匠们也很认真,一座现代化的新院被母亲收拾的干净利落,各种花卉在院里争相开放,现代中又多了一份田园风光,家里的绣品又让家多了一份温馨与古朴。盖起后,十里八乡的很多乡亲谁家盖新房都会慕名而来,父母都会热心地领其观看介绍,一期《黄河》杂志曾专门介绍过故乡,自家的新院曾在那本杂志的封底展现。
    那时的故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一个美国人让村子在当地家喻户晓,也因这个人村子较其他村子富裕很多,那个高高个、蓝眼睛、白卷发的美国人,因解放前在村子做过一段武装斗争,曾被一个村里的大娘救过性命,因此,农村刚改革开放时,就给村子带来了一种现代化农业的新气象,也引进了很多企业办厂的新观念,并且领着一波又一波的美国人来村子旅游参观,那时善良好客的乡亲们不收取任何的费用倾其所有招待远方的客人,让客人住最好的屋子,盖最暖和的被子,吃最好的饭食,极具家乡特色的名小吃轮番地为客人制作,驴肉甩饼、酥火烧、川汤、葱花蛋饼等。
    自家也在招待客人的行列里,那时的自己是羞涩的,只敢远远地看着那些天外来客,看着他们楼上楼下的参观,看着他们感受着不同于自己国度,中国农村的景色与居住人文赞美的笑容,也就在那时知道了,人在早晨可以吃几粒维生素就能当早饭,也知道了一种黑黑像中药的饮料叫咖啡。记的最后一拨客人临走时,有个同龄男孩邀请我一起跟他照张相,听翻译说,那个男孩走过很多国家,一到假期就会到处游走,用脚步丈量着世界,丰富着人生。男孩的活泼,男孩的观念吸引着自己,很高兴与他合影留念,只可惜照片没有留存,被他的相机带到了大洋彼岸,想象着回去后给他的父母介绍另一半地球一乡村里一家的人生活,想象着自家的生活能在另一半地球的一户人家展现,觉得欣慰与骄傲。
    这是一段最为快乐幸福的记忆,我从这样一个幸福的家走出去上学、工作、成家。新院也在幸福中安详地走过了将近二十年,随之,一段多事之秋的阴霾在这个院子上空笼罩,家人心里的创痛也曾弥漫了将近十年,此时的新院也慢慢地变成了老院,为其骄傲的父亲也永久地离开了这座倾其心血与劳苦的院子,当父亲的灵柩要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心被掏空了的刺痛,悲沧的哭声掩盖着内心的创痛。

 

 四、

我知道,任何的事物都有老去的一日,人慢慢变老,东西慢慢变旧,时光悄悄流逝,直至无痕。老屋已没了以前的踪影,被姑姑家的表哥重新翻盖,姑姑也在住进去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姑父也在前几年去世。新院也逐渐变成了老院,父亲已远走好久,母亲越来越老。一年中不多的几次回去总也看不到儿时伙伴的身影,有的为生计忙碌,有的工作在外,有的已出嫁很远,我想,故乡终究会变得陌生。

不变的是浊漳河水还在静静地流淌,风雪依然会年年降临、故乡年年有人去世,有婴儿降生,人们依然一天天过着日子。想想,不变的还有“故乡”这个字眼在心里的一份永恒

也许,就因这份永恒,才有了一篇篇情感至深的诗歌散文在流传,只是心里故事的版本不同,心里留恋的物件不同,心里存放的画面不同。鲁迅的故乡是儿时的朋友闰土,林清玄的故乡是出门时随身携带的那杯土,余光中的故乡是化作乡愁的那枚邮票。自己的故乡呢,终究最后留于心里的是什么呢,听乡亲们说,故乡的村子已在城市的规划当中,村里的房屋会全部拆除,都将要化为平地。

故乡会在哪里安放呢?不觉间,竟想到了安葬着一代代村民村边田野里那一座座坟冢,那里也同样安葬着自己的祖辈、父辈们。小时候特别怕坟地,每次或坐车或走路看到有坟墓出现,心里都会毛骨悚然。自从父亲去世后,每次去看父亲,看着安详地坐落于田地中自家的那一座座坟冢,没有恐惧,只有安慰。那里住着父亲,住着父亲的父辈、祖辈,竟觉得父亲并不孤单,能让父亲安静地休息于此,让他那颗沧桑的灵魂安放于此,心异常的感恩与宁静。这就是故乡的根,故乡的魂。

是的,故乡,故乡的痕迹,会慢慢的在心里变成一座座坟冢,人,终究会永久的老去。只是,不知这一座座坟冢是否也会化为平地。

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上苍赐予我一颗善感的心,父母遗传我一颗喜欢用文字记录的心,这样的故乡用文字写于笔下,记于纸间,故乡若是无痕,自己若是暮年记忆丧失,故乡也不会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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