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宁静与自由（随笔）

孙柏昌

吊脚楼的茶吧里，很静。江水，也很静。船，歇息了；江面漂浮着数不清的灯火，眼睛般惺忪着、眨动着宁静。有雨后的柔风，流动着轻盈……

这就是沈从文先生笔下的宁静的“边城”？

那闪动的灯火里，可有翠翠那一双“清明如水晶”般的眸子？

若干年前，我曾沉醉在那样一座宁静的《边城》。

白天，那稍嫌浑浊的江水时从身边流过时，我已看不到曾经的“豆绿色”，也看不到清纯如天籁般的翠翠了。

此刻，邻近的街道正浮腾着烧烤那浓重的烟气，还有那撕裂夜空的嘶哑的歌声……

沈从文先生的心底曾经有过怎样的宁静？宁静的心灵，如蝶翼般颤动……

或许，他能贡献给我们更多的翠翠、萧萧、妓女……

是谁扰乱了他的宁静？

我看过他写给丁玲的信，话语里忐忑着太多的颤颤惊惊……

他迷茫、惶惑，不知所归。于是，他舍弃了小说创造，去研究古代服饰了。其实，的小说极少写到人物的服饰。翠翠穿了什么衣服？有头饰吗？有蜡染的花吗？我不记得先生写过的。

那散发着古墓气息的服饰，是否给了先生宁静？

当他在那农场偏远的简陋小屋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着怎样的痛？

在凤凰的民众馆三楼，有一张黄永玉的照片。他仰着面，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脚底朝天，潇洒着一种大自由。

黄永玉来自凤凰，一生都有着凤凰般的自由。

记得的，若干年前，王震在担任国家副主席、中日友协名誉会长时，出访日本，让黄永玉画了一张画作礼品，画题就是《凤凰涅磐》。王震曾问他如何解释？他便去问钱钟书先生。钱对郭沫若的“凤凰涅磐”不以为然，告诉黄先生，《不列颠大百科全书》的某页可以查到。黄先生对钱敬仰不不已。

黄永玉先生就是一只浴火的凤凰！

在他的照片里，一只大大的烟斗几乎与他形影不离。或许，他觉得一切磨难，不过是烟斗冒出的一股或浓或淡的烟缕，旋即便会随风而逝。他以一种大自由的姿态，从容人生。

也许，他更像一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可以站在高处的枝桠，对苦难视而不见？

 
凤凰，因了沈从文、黄永玉的存在才有了自由与宁静的神性？

城里的一个公务员告诉，凤凰依然贫穷。湘西自治州的八个县市，都名入“贫穷”。

精神与物质的永恒背离，演绎着多少荒废？

我坐着汽车在湘西大地穿行的时候，一直在惊叹那绿水青山的郁郁葱葱。连绵起伏的山峦划出了圆润的曲线。山，绿得透彻；深绿、浅绿、深浅相间的绿，有竹、香樟、鸡爪槭、火炬树……或朦胧在雨雾里，或晶莹在阳光下。偶尔会有农人在山隙水田间插秧。我觉得我们仿佛走进了桃花源。在从凤凰返回长沙的时候，我们去了常德的桃花源。

“胡不归？”

如果，那一片宁静面的城也耸立起一片灰色的森林，会怎么样？你是否还会追寻到沈从文、黄永玉的自由与宁静？

孰为富？孰为穷？

凤凰，一直是我的梦境。倘没了凤凰，湘行会不会黯然失色？我刚刚看到朋友安排的第一份旅程时，便问了一句：

“没有凤凰？”

朋友告诉我，山体滑坡了，路已断。第二天，凤凰便进入了我们的行程。当我们返回的时候，依旧有人在清理着滑坡的路段……

凤凰之行，也是神的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