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所建的老式楼房，因为装修并未显现出苍凉的神色，相反因为新贴的蓝色瓷砖露出了某些调皮、活泼、可爱的元素。任何一个走过的人，都不曾怀疑它已是一栋很老的楼房了。没有青苔，没有裂缝，更为重要的是，古朴安静。可是它如此沉静，特别在雨里，雨滴顺着风敲打在玻璃窗上，清脆的响着，很熟悉的情景。偶尔电话铃响，击碎一片静谧后又恢复了沉寂。

   M裹着厚厚的衣服蜷缩在沙发上，好象过着一个人的冬季。她手里只拿了一本书，封皮面很新，俨然刚刚翻开的样子，上面写着四个字：《流浪女伶》。J进来的时候吃了一惊，书滑落到了沙发的一角，而陈绮贞的音乐还很纯净的弥漫在空旷的房间里，M的身子绻成了S型，很小巧的窝在沙发里，像一个疲倦了的小宠物。发着轻微的鼾声。他不禁笑了。烟灰盒里他昨天弹的烟尘还原封不动的在。没有阳光，房间有些暗淡，似乎日子还停留在昨天。他捡起书，顺势看了一眼打开着的那页，一行用铅笔勾画出的文字挤进他的眼帘：

   “因为不知道使用哪一种语言，我便选择了沉默。。。”

   J合上书，点燃一支烟，靠着窗边的沙发坐下，看着这个自己时时想念的女子。此刻，她就躺在他的面前，而他却觉得陌生。她手里的书他不曾读过，甚至他不知道柯莱特这样的作家是男是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这个时代的作家。作品的标题也是如此古典，吸引眼球的字眼。房间里环绕的音乐是她一贯喜欢的纯粹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漂浮在雨天，有种冷冷的疏离感。她安静的睡着，房间的门没有扣死，所以他轻轻的拧了一下把手就进来了。他突然觉得他再也无法理解她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理解过她。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熟悉过，更不提理解。

   周遭一片寂静。他突然开始庆幸她的安睡，如果他进来的时候她是醒着的，那么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她会笑一笑，和往常任何一次微笑一样，在没有阳光的房间荡漾出一片静静的灿烂来。可是现在，他们不做交谈。他这样想着，拿了条大大的毛巾被盖在她的身上，她转了一下身，又继续窝着，脸被很长的刘海遮住了，以至于他没能够看清楚她梦中的表情。他想此刻才是平静的。

   M醒来，看到J来过的痕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种无法更改的状况似乎更添加了杂乱的心思。她拉过被子嗅了嗅，有他的味道，不只是烟。她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却并不贪婪。刚才梦里的景象在她醒来一会儿之后以回忆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大脑。

   她和J一起从饭馆出来，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没有交谈，她们一直往前走。J是那件习惯性的T恤，牛仔裤。一直到了一条很阔大马路上，他们开始谈论起菜肴。她向往常一样微笑着，低着头，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头，直到他突然停下来，她抬起头来，站在面前的的确是一直在她身旁也为她一直想念的J，可是说话的语调，内容却分明是某某离开已经有两年了，她心一惊：他并没有爱过她？甚至在他们分开后他从来没有都没忘记过当初？难道她爱上的不是J的全部形象？

   她为自己的这个问号吓了一大跳。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爱J什么了，他一直以来的关怀，那种默默然的关怀？他一直以来的纵容，那种对她无以复加的迁就和纵容？他一直以来的沉默，那种沉默里造就起来的默契？这只是一场梦吗？她突然不知所措的流下泪来。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从大大的窗户外照进来，分外耀眼。寂静似乎惧怕了阳光，开始四散逃逸，谁料到一下子遍布了整个房间，无处隐匿。

   “这么近，那么远。现实和梦境相叠。月光皎洁水氲光线。也许只是一个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