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在被枫树松树、野杜鹃树和白花场草覆盖了的山沟坡旁、野地,肯定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过去一提到野地,给人立木架屋雕龙画凤的木匠大师四伯,总是一番激动,要带我去野地。在林子里,转得象是迷了路,问他,他憨厚一笑,说是最近的一条。近?我不信。走来走去不是溪沟,便是山岭;不是灌丛,便是山竹,哪是路呢?走了一大早,才到野地。

    一入野地,我就木人一般仰倒在四伯给我压平了的软绵绵的白花场草上,从叶缝间,看很深很蓝的天,看天上悠悠飘悬的云。

    那草,是山民用水浸软后作草编的料,嫩青时叶缘锋利如刃,不小心,便要割人。秋天,山上相间着长的不落叶的松,绿得更雅翠。落叶的枫,干脆就红得惊人,而白花杨草大束大束的穗子,在绿松红叶的山中灿灿地揉合了银丝。岁岁重阳,年年复苏。野地林间长籽留籽,籽生籽发,将野地嵌成一块人迹罕至的闲地。

    四伯很是激动。

面对野地,一个正经得令人奇怪,一个正直得四邻八乡都羡慕的木匠,一进入深深地掩藏于林中的野地,就换作了另一个活泼无拘束的人,扯着嗓门朝天唱山歌,手便使镰、斧将没人深的草和小杂树割倒,唱着唱着,就是喊,喊着喊着,便是吼了。那吼,有时低深如虎啸。有时高昂如山鸣,手上的活计,做得更利索,象和谁在争似的,待夕阳醉了,醉一片晕红,四伯就默不作声,将一颗颗种子如数珍珠一般点在新劈出的野地上……。

几个月之后,四伯又带着我去野地,那金灿灿的玉米,饱满得胀裂了果穗叶片,挂在桔杆上的花豆,早就熟透。精明的四伯,悄悄在林间劈出这块天然施肥的土地,添了粮仓。四伯说,粮食,就是命根。

    一晃,四伯老了,我大了,野地又成了野地,在自由地生长自由地竞争,人是很少去的。四伯说,肯定又长了茂密的白花杨草了,不知四伯以前的老人给他讲那块土地时,是否也如他那般激动,那般漫不经心……

    时下若去,定是峥琮流泉,沙沙风语时,而花、鸟,野兽,是四季皆有的,野地,就永远地退到记忆深处去了,但,不会忘

    听说,那里,一望无垠的林子,已经很挺、很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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