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一大片天空里我看到了一小块地

 

在一只知了的翅膀上

我透过了一对翅膀

看到翅膀下的

一小块大地

它在明亮的网子里

让我一次一次分辨自己的城镇

 

一些人的影子

与一些动物的影子

有时几乎混到一起

但他们都是动的

 

死去的

都已经躺下

 

这些会动的影子

很明显

都活着

而且在增大

而且距我越来越近

 

2  中年妇女

 

一阵风在我身体的右边

带了过去

 

一个我认识的女人

并没有发现是我

一阵风似的

开往前方

 

三十年的相好

一头好发在风里

那么耐看

 

今天她跑得很快

一条十分熟悉的大道

她的背影

我也深知

 

回到家

我会好好问她

“为什么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3  喜欢牛马的问题

 

一个喜欢牛马的人

在牛马问题上

从不否认自己的热爱

一看到牛和马

就会停下来

认真看待

 

他说：

我多么热爱你们呐

我多么热爱你们

 

在纸上

经常写到牛马

并且经常歌颂牛马

在牛马的问题上

他是一个从不妥协的人

 

现在

我也是牛马了

别人怎样看我

如何说我

我倒没认真想过

 

4  粗瓷

 

瓶子实际上只是一只粗糙的瓷

这个不值钱的家伙

如同值钱的东西一样

站在我的视野里

还没有碎

 

5  认识一个人

 

并不清楚他

是不是一个真正的行家

虽然一些古代的物件儿

经常在他手上过过

虽然我还知道他

正在管一些文物

就像行家那样管

 

这是好几年的事了

有一点

我是清楚的

他还写一些诗歌

虽然我更清楚

他原本就

是个诗人

 

6  右边的人

 

右边是一个女人

左边是一个男人

在右边与左边中间

有一根电灯杆子

界限

暂定在这里

 

左边的人是我

右边的人是她

一根杆子

使我们有了各自的地方

谁也不侵犯谁

 

我与她

左右明显

互不相干

 

7  都可以的

 

风是看不见的

花是只能看的

雪是可以踩的

月是够亮的

 

大家

都是可以风流的

凑着马家河那条细水

玩儿四样大东西

 

8   大学

 

一个孩子远走

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将懂事

一个懂事的孩子将去一个皇帝到过的地方

一个孩子懂得更多皇帝的事

一个孩子将知道皇帝到过的地方什么样子

一个孩子九月到达

一个孩子将从今年九月

在这里生活五年

 

9   该死的雨

 

马家河刚好的高度上

整整一天一夜

雨还是停下来

起先

我并没有骂雨的意思

它的无休无止

让人讨厌

 

淌着水走在一段大路上

门，至今没有打开

这该死的雨

给闹的

让我白白

浪费一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