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 红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秋深,西郊的天平又近层林尽染了吧。古木参天,丹霞绚烂,与北京香山、南京栖霞、长沙岳麓齐名的天平红枫,盛名之下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自不得免。因了被冠以红枫节的骄阳般的喧沸,多少年了,这么近,也常是远远看它。一如香雪海的梅,多只闻听,今春如何如何,便想象,便替它们寂静地空前盛况,怕亲历了,那树头树底的人和声叫人替寂清的梅无尽惜惋,只得在心里营一座孤山。

 

梅不同于枫,朵之后,枝头转眼就绿,即使剩有疏落亦趣致全无,转眼便是与香雪之海天壤的另一番景象。而枫,虽则秋深冬初美到极至,其实夏亦大美,年轻率真之美。许是我太爱生机勃发的绿,所以霜红未必前往而年年鸣蝉必至。彼时赏绿的人自不多,踩着露湿拾级而上,把自己给山林的早晨,给鸟鸣、苍翠,清新,润泽,那倾心啊。置身绿的穹庐,来一壶天平山上白云泉沏开的整个清芬的春,饮白居易啜饮过的林泉,沐范允临(范仲淹后裔)擎起的蓊郁,只道陶然唐时游云明时风,不知今夕何夕。

 

底下山庄,一派静逸。目光飘去,身心俱盈。人便在绿里面活成满腔通透的舒爽,齿颊间甘凉的白气。那一份松弛的醉软,便不知还要什么来满足自己,之外世事,定是没有的,悉如桃源人闻武陵渔者,恍若隔世。

 

自然色彩于我,大概没有比绿更难以抵御。绿是热情最年轻的容颜,是心里那个离不了的家。绿新亮蓊郁时,会惹我弃下别的所有色彩义无返顾地投奔,纵容自己在太绿的绿里面绿到明快、酣畅,绿到眸子、整个的身心都亮,血液都换了清透的绿。如此人真就忘了绿之外,皈依之心油然。如果这绿一直年轻率真地在,一直容我活于绿,我会让绿成了我的天的。

 

而绿终究要红了。毕竟,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壮美更为它期盼。

 

红自然亦是心仪,只是难遣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之清宁不复的那痕隐忧,才习惯了去红的外面,恪守心里始终的绿,远远聆听那瑰丽的传唱。

 

前年曾游。清雅的山麓到底被弄得像个大排档,美食、娱乐粉墨登场,幽逸的林径摩肩接踵,叫人难以心远地自偏地自欺,于鼎沸里漫想出一座红叶翩跹的空山寂林来独自听,更到哪里去觅得洗亮的鸣啭,高远的林梢那声野性的啸叫带来的美丽的对视,灵犀的微笑。难得一年一度的绚烂,也不知山林的枫自己喜不喜欢

 

红霞万丈。

红尘万丈。

 

二十年前的秋曾偶遇秋景里的汪国真“阳光那么浪漫/泼洒了一地笑声/郊野走着一个人/抬头瞧瞧落叶/低头望望天空”,从此再忘不了,从此知道,这就是我的秋天,以及秋天我的心境和样子。

 

无论如何,天平红枫总叫人心向往之。那就等喧沸无痕地散了吧。等凄紧的霜风还了这里原本,等红叶遍地夹径萧萧,我会怀了依然绿的心,前来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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