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往远方。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Here I stand in Bressanone with the stars up in the sky

Are they shining over Brenner

and upon the other side you would be a sweet surrender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单调而孤独。长长的火车,拖着油漆斑驳的车身,晃晃悠悠地在黑沉沉的大山里蜿蜒迂回地行驶着。

夜已深,车厢里一片沉寂。浅浅的呼吸,间或的呓语,飘浮在潮湿浑浊的空气里。她靠窗坐着,戴着耳麦,一遍遍反复地听着《bressanone》。神情疏离,漠然地望着窗外。苍白清瘦的脸,在黑暗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窗外,除了山,还是山,绵延不绝,凝重,肃然。偶尔,掠过一个简陋的小站。黑漆漆的树林衬得站台上白扑扑的水泥栅栏愈发的惨白。坑洼的水泥路面,三两个人。或站,或蹲,面无表情,呆滞地望着前方。疾驰而过的列车,掀起一阵污浊寒冷的气流。

车厢里的她,清绝疏离。站台上的人,目光茫然。彼此,没有任何交集,一闪而过。

山谷里的城市,灰白的楼,黑洞的窗。间或一两盏橘色的灯亮着,暗暗的。安静、神秘的夜。

只有《bressanone》在深邃的夜色里静静地萦回,氤氲。

《bressanone》,一首忧伤伤感的歌。萨克斯,风笛,吉他,舒缓而低沉的旋律,仿佛谁,在旷野里徘徊,徘徊。。。马修连恩,沧桑的声音,那么悲凉,又那么风情,地唱着:我站在布列瑟农的星空下,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边照着布列勒。请你温柔的放手,因我必须远走。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却不会片刻相离。。。。。。

遥远的布列瑟农!这天籁般的苏格兰曲风,清冽,况味。将她浓稠的忧伤,缓缓地剪开。。。。

 

这列火车,不紧不慢地在连绵逶迤的群山里穿行着。从一个远方,到另一个远方。将把她,带往何方呢?

曾,无数次的设想,坐着这列火车,她从她城的一端,你从你城的另一端,你们从一个小站悄悄地下来,然后拥抱。小站上的那些离别,都可以没看见。在布列瑟农这个美丽的乡村小镇,你们手牵手,听教堂的钟声在山谷里轻轻地回荡,随羊群在牧场优雅地漫步。然后,在绿草如茵的河堤边,相拥而坐,看倦鸟渐次归林;看那绸缎般的江水,缓缓地流淌;看星星一盏盏点亮静谧的夜空。。。就这样,在悠然的时光里,安静地变老。

或者,她坐着这列火车,去到那最远最远的远方,那座有你的远方之城。在你每天必经的路口,开一个小小的酒肆。酒肆里只放一首曲子,《bressanone》。

每天清晨,沏一杯清茶,茶叶在杯里寂寂地浮浮沉沉,轻盈升腾的水雾演绎着迷朦飘渺的画面,无声无息、安安静静。她靠窗而坐,看你微笑着从面前走过,再慢慢的渐行渐远。你,始终没有往木格子的窗里看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很远很远的远方。

微微的风从明亮的木窗上滑过。桌上的茶,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凉下去。

然后,她开始用一整天的时间,在这个城市里游走。一点点拾起你遗下的那些柔软的痕迹,盛装在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里,酿成醇香的美酒。

多年以后,你们都已老去。某一天黄昏,终于,你蹒跚走进。目光,不经意抚过她满脸的皱纹。

你说,好熟悉啊,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吗?

她说,或许,在前世吧。

云淡,风轻。

开启了那封存多年的美酒,临窗对坐,就着苍茫的暮色,你们缓缓地品着那些老去的时光。。。

 

可是啊,这列开往远方的火车,永远不会在途中停留。远方,有多远?远方,有那样一座城吗?

没人知道。

夜色里,只有马修连恩依旧深情而忧伤地唱着:

“看着身边白云浮掠,

日落月升。我将星辰抛在身后,

让他们点亮你的天空。

请你温柔的放手,

因我必须远走。

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却不会片刻相离。

哦,我的心不会片刻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