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走中捕捉
卡拉奇是座异域风情浓郁的城市,其建筑物和音乐,都是我所喜欢的。同时,它也是一座有趣的城市,且不说满大街跑的“大篷车”,予人几多浪漫、奔放的感受;就说徜徉于城市道路上的牛群羊群,也是其他城市所不具备的。这座巴基斯坦的航空港城市,从某种角度上讲,更像是乡村集市,人与自然的距离微不足道。
一寸光阴
我在家带小孩,小孩拿我手机玩,揿下一个内存号码。过后不久,演员朋友回电话过来。我刚张了嘴要说小孩误拨的话,他先开口了,说是在拍戏,手机没带身上。演员朋友问我在哪?最近怎样?我说呆老家,一般般喽。演员朋友说,我在镇江,拍一部谍战片,你可以过来玩的。这事儿过去一阵子,演员朋友有天再打电话来,他说我与剧组的人说了,吃住可以招待,你来吧。于是我买了火车票,踏上去镇江的路途。
我与演员朋友已七八年没见面。我对他的模样儿倒是一点不生疏,因常在电视屏幕上见到他。我从镇江火车站出来,通过手机联系,他说你有没有看见一辆红色房车?我就在车里。演员朋友说的“房车”,就是吃喝拉撒都在里头的那种旅游车,我在欧洲度假地常见到的,国内应该尚属稀罕物吧。演员朋友身架保持得还是很好,一点没显发福迹象,讲话时中气颇足。七年或者八年前,演员朋友曾来过我老家县城。那是个大热天,我们好几人一块儿去乡下。在乡下我们租了条人工划水的木船,在江流上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江水清冽,骄阳似火,演员朋友脱去衣物,赤条条栽入水肚中。我受其感染,仿照他的做派也脱去衣物,也栽进水肚里去。我们如两条无鳞鱼在水里滑来滑去。演员朋友颇有几分夸张地说,好干净的水啊!好美的景色啊!船上两位乡干部看猴戏样地看我们,其中一位说上头公路有人过来了!我抬脸一看,真有几位乡里妇女好奇地朝我们张望。演员朋友舒展四肢,越游越欢,如入无人之境。
我上车后,演员朋友用力地与我握手。他说好多年了吧,那次游泳后就没见过面。回到驻地宾馆,演员朋友对制片主任说,我的作家朋友,阿航。制片主任形象相当艺术化,蓄飘然若仙胡须,戴棒球帽。他说,你来了。我拿出六盒国外带回铁壳子万宝路递给演员朋友。我说,抽了几盒,凑不足一条了。制片主任说他要去现场。演员朋友说我们一块去。我们驱车沿江边走,风很大。十一月的长江两岸,竟有几分苍茫的样子。车子上了渡轮。我们从车上下来抽烟。这时我明显感受到了此地与我老家的大不一样,风就同地鼠般地在我身上乱钻。上岸后,眼前是一片大面积的芦苇荡。车子摇摇晃晃地走在土道上,芦苇依次展开,没完没了的架式。制片主任说,这儿原先是农场,现在想改成射击场。
现场正在拍戏。一位西装革履的白脸男人和穿旗袍女人从旧时的雪铁龙车下来。穿国民党军服的男人躲在树后,开了一枪。旗袍女人一个踉跄,趴在树干上,身子缓缓地软下去。西装男人与军装男人对射,军装男人仓皇逃走。西装男人自己也受伤了,他不顾胳膊流血,抱住死去的旗袍女人大声呼叫,万分悲情的样子。饰演旗袍女人的演员有点小名气,我面熟的。那两位男的,据后来所知,其中一位常在战争片里演军人的,出演过一位新四军重量级人物的角色,但当时我对他们全然陌生。演员朋友指出旗袍女人中弹后的动作有些生硬,他走上前去做了一番示范。旗袍女人嘴上应承着,但拍第二条时她依然如故。在我看来,他们两者所做的动作并无本质区别,均属大路货范畴。
第二天拍戏现场在赛珍珠故居。我对赛珍珠这人所知甚少,仅知道她是一位生活在中国多年的美国作家,以中国的素材写了部《大地》长篇小说,后获诺贝尔奖。那是镇江城内一个小山包,上去的台阶两旁栽法国梧桐树,色彩斑斓。镇江城里大多平地,故而小山包虽不高,视野却已是极其开阔。我在小山包到处走动,找避风处晒太阳。小山包上有好几幢洋房,款式都还可圈可点。很显然,这儿过去是洋人的住宅区域了。演员朋友今天有戏,他饰演军统特务头子,穿藏青中山装,胸前佩戴青天白日圆形章。演员朋友不苟言笑,腮帮子抿得紧紧的,眉宇间透着阴森气息。解放大军马上就要横渡长江了,这位军统特务在作最后一道布置,垂死挣扎。“赛珍珠故居”字样被美工遮了,换上一块“周公馆”字样牌子。演员朋友在周公馆进进出出,日理万机且焦头烂额。他找下司密谈,焚烧机密档案,发布一道道密令。旗袍女人是他养女,而旗袍女人的亲生父母却是地下共产党人。矛盾纠葛,伦理对抗,戏剧冲突,凡此种种应有尽有。
太阳下山后,我又饿又冷,而且因是局外人连个插足、插嘴的地方都没有。大伙都在忙乎,演员朋友的戏份远没结束,他同样无暇顾及我的存在。我在镇江人生地不熟,没地方好去,只能干耗着。那晚很晚才吃饭。有人请客,演员朋友把我给捎带上。吃的不错,喝的是蓝瓶子洋河大曲,气氛也热闹,但这些都没法弥补我刚才所遭受的罪。第三天,我是死活不跟班了,独自去了金山寺。镇江的金山寺,名声在外。我在小时候看连环画时就晓得有个金山寺了。我老家坊间,大凡哪儿积了水,便说水漫金山寺了噢!买票进金山寺,可说失望大于期望。金山寺所在地同样是座小山包,坐落于长江边上。前些年大兴土木翻建过,旧物有限,新建的庙宇富丽堂皇,墙新树小,难以让人沉静。翻建庙宇那任主持,题写了十之七八匾额,书法不错,但如此满当,该当沉思一下。过后一天,我游走了其他几处名胜古迹。应该说,镇江这地方,文化底蕴深厚,饮食方面也挺合我胃口。不知不觉间,我在镇江度过四天日子。当天夜晚,演员朋友开车送我去火车站,我乘火车回返,将一寸光阴落在了镇江。
生活流
两个小车在高速公路上一前一后跑着。我车技嫩头,老是跟不上趟。替罗兄开车的司机得照顾我,不见我车子踪影时,他就慢下速来;我见到他们车屁股时不觉松口气。车子从苍南边沿穿过去,地貌起了变化,山峦逐渐扩大,道路时时钻入山洞并渐次盘高。满眼翠绿,显然山清水秀。这福建地界比浙江地界生态要好,空气要新鲜。这段路我于两年前走过,去福州,当时是傍晚天欲黑未黑之际,我感受到了一个大概。这次阳光明媚,属冬日难得的好天气,我的心情不用说水涨船高了一大截。
我们在临近福州的连江服务区吃中饭。我对地理位置并不敏感,也不太看地图,所以我发问,泰宁到底在福建哪个方向?罗兄说靠江西的。我说那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那应该从龙泉那头走才对的呀。罗兄司机说路是那边近,可那边没高速的。我对福州印象挺好,但这回经此地却没进去,更别谈过夜了。我换到了副座,让西班牙回来的一位朋友开。午后时辰里,后座两位朋友呼呼大睡。我百无聊赖,听歌,与开车朋友有一程没一程聊天。罗兄的车子在路旁停下来,他下车用特制弹弓射鸟,一只灰白的鸟扑腾至半空,隐没于树林子后头。罗兄说,一路过来没见几只鸟!罗兄车上有几位女的,下来张望,她们许是内急了。罗兄说,我们慢慢开好了。他的意思是从武夷山过来的一位副会长还未到,让他先到再来迎接我们。车子从高速下来,驶上普通公路,泰宁的景色扑面而来。泰宁这带属丹霞地貌,赤石高耸,植被茂盛,色彩鲜亮且柔和。罗兄车子停于进城的口上,我们车子尾随其后停下。西班牙回来朋友问罗兄,我们在这儿等人来迎接?罗兄脸现异色,他说泰宁我来过的,会找得到的。罗兄车上一位女的下车于一旁干呕,面白如纸。她是罗兄女友,已和罗兄好上一段时日。罗兄幅度夸张地舞着手说,这福建太穷了,这么好的树林却没鸟!按罗兄说法,鸟得有东西吃才呆得住的。
上路后,上次与罗兄一块儿来过泰宁的朋友说,那地方换做我是找不到的,很偏僻。但前头罗兄的车子并没走冤枉路。车子游刃有余地穿过县城,拐进一条乡间公路。这时上次来过的朋友辨认出来了,他说罗找路的本事还是有的。目的地在斜坡上,一幢六层楼房,楼房前一块水泥地,可容二十来辆车子的样子。我们下车。车子经过长途奔跑,如两头灰熊般趴在那里。我们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说蓬头垢面的话,至少已是缺斤短两,目光呆滞,提不起精神头。六层楼房的功能为宾馆,旅游旺季供人们住宿、吃饭。现在是冬季,宾馆里没有一位客人。我们鱼贯而入宾馆大堂。好像是过了十多分钟后,大堂有了动静。罗兄与一位妇女握手,又与一位长发男子握手。后来知道,妇女是这儿的老板。为什么不说她是老板娘呢?那是因为长发男子先前是她司机,比她年轻,一张小白脸。我们分头进房间洗了一把,泡上热茶喝。周围的环境尚算不错,从窗户望出去,远方为层层叠叠的山峦,近处种植桃树。我心想,要是春天来,桃花该当鲜艳妩媚。吃饭时我才知道又来了一些人,全是中年男人,围了两大桌。罗兄所说的那位副会长,能说会道,端酒杯搭着罗兄肩膀说话。罗兄在这个场合,像个人物。罗兄嘴上咬根雪茄,身旁美女如云,是没法让人敢小瞧的。我注意到了一位酒肉穿肠过的和尚。和尚里头穿的是僧人服饰,外头穿了件羽绒服。他酒量不错,罗兄让他抽根雪茄试试,他摆手说那太凶了。我车上几位,在这儿属于局外人,不是他们什么兰花协会组织的,插不上话,就只管吃自己的饭,用方言聊自个儿的事儿。那三位女同胞,照样非兰花组织里头的人,但她们得照顾气氛。罗兄女友给罗兄夹菜,小鸟依人样子。另外两位,一位喝红了脖子,一位少经世面。罗兄对不多话的女孩说,你主动点嘛,打个通关吧。
夜间很冷,空调有气无力,被褥单薄。我三番五次被冻醒。第二天同房间的朋友说,这么多年来被冻醒的事儿还是第一次发生呢。我们俩早早起了床,烧水泡茶喝。窗外头白茫茫一片,全是霜冻。这么厚的霜冻,在我们老家是没的,除非是高山地区。我在窗前看见罗兄走在山坡土道上。我回头对同房间朋友说,罗又在打鸟了。在一个陌生环境里,眼前出现一位熟悉的身影,那感觉颇有几分怪异。
今天罗兄他们兰花协会开会。我们四位男同胞吃过早饭开车溜出来。昨天晚上我们四人将泰宁县城大致了解了一下。今天直奔主题去景区金湖。据说金湖原先是个天然湖泊,现今是个扩大好多倍容量的水库,边沿裸露的泥土让人看着难受。我们买票上船,等到出发时仍是我们几位。导游说,你们运气好,乘包船了。船在水上走,气温渐渐回暖,患了感冒的导游会取点巧,商业味不算太重,顺人眼,大伙谈笑甚欢。沿途风景可圈可点。一处号称赤壁的山体,气派恢宏,我曾在电视上见过,并留有深刻印象。正是由于这个印记,我才晓得福建有个泰宁的。甘露寺建于峭壁上。上岸从口子进来时,阳光懒洋洋的,万物安静,气场谐和,我是真切感受到了那份桃花源的幻觉了。在甘露寺,上次来过的朋友说起罗兄一件事儿。罗兄上任女友,在甘露寺问僧人,点最上头那灯多少钱?僧人说你别问了,点不起的。罗兄前女友粉脸涨成猪肝色,出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僧人说,小姐,得五千呢。罗兄前女友只差个跳脚了,说,五千算什么!最终,罗兄掏钱点了那灯。
在金湖景区出入口一旁饭馆吃饭后出来,刚巧与罗兄一班人马碰上。那两位女的,尖着嗓子数落我们不带上她们,害她们白白躺床上。我说你们没去开会?其中那位喝酒很主动的说,我们又不懂兰花开什么会!罗兄说,今天会场很庄严,书记县长都来了。我们中有人问他,你发言了吗?罗兄说我当然发言了,只讲三分钟,最精彩,台下掌声像下大雨似的。领罗兄来的当地一位机关干部说要统计人数好定票。我们四人说已玩过不去了。罗兄说再去一趟嘛,坐船又不累的。我们中有人说这地方不好玩,还是一块儿去山崩地裂吧。“山崩地裂”是个大峡谷,是泰宁另一处景区。罗兄犹豫片刻后,他说那不行,甘露寺一定要去下的。我们中有人私底下说,他又要把老婆往甘露寺带了。种种迹象表明,罗兄的这位女友恐怕身上有了。
我们四人去山崩地裂景区时,花一百块钱叫了个导游。导游问我们来泰宁是干吗的?我们说来开兰花会议的,并吹嘘说晚上县里领导要请我们吃饭。导游略显惊讶,她说你们原来是贵宾呀!我们说哪里哪里。导游说,我们县里领导为本地旅游业的发展花费了很大心血。这等话不常听见。我便说你是被收买了吧。导游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本来我们泰宁是穷地方,比建宁还穷,现在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好多了!建宁是与泰宁相邻的一个县。导游问过我们住宿的地方后,她说那老板娘弟弟与她是朋友,旺季时她常带客人上那儿住宿的。那时我们尚不知老板娘底细,便问老板娘有没有老公的?因为我们没看到过在老板娘身旁有相配男人出现嘛。导游说,她老公有的呀。事后知道,老板娘的老公就是那位像艺术家的长发男人,这点我们无论如何挂不上钩的。导游说,老板娘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她全靠自己单枪匹马打下江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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