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一匹纯白的马经过这个江南小城，那片柔软的芳草地泛起的绿色涟漪，据说就是它“哒哒”的回音。

    此刻。

    江南。

    万物生长，清洁而明净，谓之清明，正是红窗睡重不闻莺。

    却梦里依稀：“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那个写着诵着心怀着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生前为说着“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浪漫才子徐志摩祭奠、身后仍被一度比邻的金岳霖深情怀念的美丽多情又多才的生命，曾在四月入口香消玉殒，化作轻烟一缕。

    那轻薄的烟雾却是最牢固的人伦气息，岁月里渐远的悲伤记忆和白雪里就已孕育的蓬勃生机，化作漫天追春的风筝和遍野踏青的欢笑，除了零星几座新坟尚存没有褪却的悲伤，刚刚回暖就绿焰燃烧的四月，处处让生命肆无忌惮地蔓延，时时让生活不管不顾地继续。

    沿着杜鹃花一丛一丛艳红指引的山路，我来到父母的合墓前，轻轻抚过那沁凉光洁的汉白玉碑，像抚过一块被岁月磨去尖锐棱角的疼痛，弥漫着四月青草的温润气息。

    也许相信了相伴到老的婚姻之树上长出的就是生死不渝的爱情，也许相信了生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难敌死后同穴的愿望，也许相信了坟上飘着的纸钱和碑前这堆燃烧的冥币冒出的青烟，让生与死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路径。

    沿着这脉人伦的轻烟，你从澳洲飘回，回到这个当年远离还将再次远离的江南小城。

    你说没有爱的生命是一片废墟，可我只能冷漠地选择再一次擦肩，只是不再一步三回看你渐行渐远的背影，任忧伤和春风一起迎面，宁可相信废墟上长出的花朵更显艳丽。

    那些被淋蓬头“哗哗”的流水声淹没的哭泣，那些像流水一样流淌过的泪水，在岁月里沉淀为一池幽深的潭。

    而我早已——早已成了一叶飘在你故乡池塘的浮萍。

    想歌却不成调，想诗却不成韵，想说的又是无字的歌，我轻叩散文诗的门扉，跌入完全熟悉的陌生，你远在天涯的流浪我近在咫尺的漂泊啊！